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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风大,不时日头便落了下来,岸上什么也都看不见了。她立在舷窗边,等着看恶魔岛的灯塔究竟什么时候亮起来,呈给她金山湾最初的面貌,可是始终没有等来。
教授的女儿出来找她。
她用英文说,&ldo;爸爸说你哭了。&rdo;
淮真转过头笑,用表情告诉她自己才没有哭。又问,&ldo;我在等恶魔岛灯塔亮起来。&rdo;
女孩儿说,&ldo;黄昏灯塔不会亮。&rdo;
淮真问,&ldo;为什么?&rdo;
女孩儿说,&ldo;坏人不会挑黄昏做坏事,通常要更晚,天彻底黑透,人人都睡熟。&rdo;
淮真笑了,问她会不会讲国语或者广东话。
她说不会,&ldo;刚只会讲自己的名字,便和家人失散了。&rdo;
淮真问,&ldo;那你叫什么名字?&rdo;
她说,&ldo;我叫梅。爸爸妈妈也叫我梅,这个字在英文里也有意思。&rdo;
淮真又笑了。
梅又说,&ldo;你想吃什么?我叫茶房上了牛肉汤,配法棍,你爱吃吗?&rdo;
她说爱吃。
&ldo;那你会下象棋吗?&rdo;
&ldo;西洋棋下不好。&rdo;
梅说,&ldo;那你进来我教你,然后就能吃饭了。或者你想接着在外面伤感一会儿?&rdo;
淮真认真点点头,&ldo;嗯……那我进屋里哭,里面暖和。&rdo;
船从湾区行到大海里,整夜整夜颠簸得厉害。二等舱比三等舱的客人面貌整洁,又比一等舱热闹,除开中产人家出洋念书的华人学生,白人更多,多是年轻单身白领。
二等舱共用餐室与茶房,没几天年轻人们便熟络起来,男男女女相约晚上跳舞或者去酒饮酒。
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或学业有成,或有可观收入,前途有为才被派往远东。未来可期,目的地相同,又都是俊男靓女,隔三差五便会发生一些化学反应;这种化学反应的增加,每到夜深人静便越发明显。
十二岁的梅,夜里总听见吟吟哦哦的声响,忍不住问淮真&ldo;他们在做什么呢?&rdo;
淮真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说,&ldo;他们在遵循大自然的规律。&rdo;
&ldo;大自然有什么规律可循?&rdo;
&ldo;繁衍……生息。&rdo;
&ldo;那他们遵循了吗?&rdo;
&ldo;他们违背了。&rdo;
&ldo;我不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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