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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第1页）

他当时没说什么，他们就都以为他没认出来。这两年御令卫的冬衣都厚些，冬日当值都有姜汤驱寒、夏日都有绿豆汤解暑，也没人知道是他的意思。

&ldo;当时二王三王闹得厉害，朕想让他们适可而止。&rdo;皇帝说着叹息，&ldo;待你继了位，给他加恩吧。&rdo;

&ldo;父皇……&rdo;谢迟怔了一怔，忽而离座，敛身下拜，&ldo;若父皇清楚他无罪，还请父皇还他清白吧。&rdo;

皇帝一愣：&ldo;你说什么?&rdo;

&ldo;儿臣可以给他加恩，也可以还他爵位。但这些年谢逢的苦楚，儿臣都知道。&rdo;谢迟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发沉。七年，他只消想一想，都唏嘘不已。

&ldo;谢逢自然在意那个爵位，可是他所执念的，早已不是王位。他总在想父皇您为什么不听他解释，总在想您为什么那么厌恶他。&rdo;

那是突然被亲人误解才会有的不甘，不是简单的君臣间的赐爵加恩可以弥补的。

谢迟倒现在都记得，当年，在谢逢最低沉的那阵子，曾经一遍遍问他的是&ldo;皇伯为什么这么讨厌我&rdo;而不是&ldo;陛下为什么这么讨厌我&rdo;。

但谢迟半晌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他于是迟疑着抬起头，看到皇帝阴晴不定地看着他：

&ldo;你要朕，向他认错?&rdo;

第175章

锦华宫里，叶蝉明显地感觉到，最近谢迟和皇帝之间又有了些意见不合。

具体表现在谢迟仍每天一早就去清凉殿议事，但回来时一定沉着张脸。经了一夜之后，他的脸色会恢复如初，不过晚上再回来时，就又沉了。

对此，叶蝉倒是不怕。她嫁给他这么多年，十分清楚他的一大优点就是在外面不论多么不顺，都不会在家人身上发无名火。但家长对孩子本身就或多或少的有压制感，几个孩子看他这样子，就都有点怵，近来全都绕着他走，晚膳也总找茬在自己房里用。

于是叶蝉还是劝了劝他。入夜时她缩进他怀里，一边抚他的胸口一边跟他商量：&ldo;你最近脸色太不好啦，孩子们都明摆着有点怕你了。你之后……在他们面前缓一缓呗?委屈你了!&rdo;

&ldo;……&rdo;谢迟被她顺气顺得挺舒服，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ldo;我知道了。&rdo;

说着他亲了亲她：&ldo;近来是在和父皇说谢逢的事。唉……位子越高，认错越难。&rdo;

他从前就知道，身为九五之尊，大概会常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但近来因为谢逢的事情，他偶尔会思量这种感觉的因果。

然后他就觉得，这种感觉里大约总有那么一两分是皇帝自己导致的。他在那样坐拥天下的位子上坐了几十年，已经不习惯向人低头，尤其已经不习惯向臣子低头。

在没有亲情牵扯的人面前，他会更在意自己的面子。

所以有的时候，皇帝可以心平气和地对他这个太子说&ldo;这事是朕不对&rdo;，但是让他去对谢逢说这样的话，他不肯。

可皇帝的年纪已经太大了，谢迟也无法指责他这样不好。他只能日复一日地跟皇帝继续商量这件事，同时暗自希望几十年后自己不会是这样。

认错是不丢人的。就算丢人，当这个错牵扯到一桩冤案的时候，也得认。

史书中常有忠臣蒙冤而死，也许冤案是无可避免的，但许多时候，即便在位的皇帝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也并不会认，而是等到儿子、孙子继位后才为其平反。那常常是在几十年后，来得太晚的真相，对于蒙冤者而言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