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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第1页）

元徽帝毫无感情地答了一声&ldo;是&rdo;。

他舒出一口气，抬头看向一旁推开的窗，重重叠叠的屋檐在窗外铺散开来，仿佛要将他困在这宫城之中。

过去几年的自己太过可笑了。在戍骨城时他便想着，等到以后有机会出去，一定要上京讨要个公平。京中或许有奸臣小人，但没关系，只要他爬得够高，高到让当今皇帝无法忽视自己的存在，那就一定能为柳家翻案。

自己的确爬得够高了，也的确让元徽帝没办法忽视了。

可是到头来又如何呢?从先帝开始，柳家的灭门之灾便只是一个工具，用来巩固明家的江山，用来震慑那些真正的逆臣。清白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爹、他娘，柳家所有人都应该死，必须死。

全都是为了所谓的大梁清平。

&ldo;那把刀，&rdo;他声音有些苍凉，&ldo;臣想要，陛下还愿赏赐吗?&rdo;

元徽帝凝神看他半晌，似乎在窥探他内心想法，之后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自己去拿。

季别云即使在此刻也挺直了腰背，如同第一次进宫封赏那般，波澜不惊朝角落走去，将那把破旧腐朽的刀从紫檀架上取了下来。

刀柄与刀身连接处已经锈蚀，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低头看了一眼便往回走。

&ldo;你若是想通了，便退下吧，&rdo;元徽帝不耐道，&ldo;朕今日乏了。&rdo;

他握着刀走到桌旁，却忽然停下脚步，&ldo;那陛下想通了吗?&rdo;

&ldo;什么?&rdo;

在元徽帝抬眼看向他的一瞬间，季别云猛地举刀上前，刀鞘尖端抵着元徽帝的脖子把人逼到了椅子上，死死卡住。

殿内宫人大惊失色，吴内侍急忙喊了一声&ldo;护驾&rdo;。殿外混乱而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朝这里逼近，而他浑然不顾。面对着脸色刹那间苍白一片的皇帝，又问了一遍：&ldo;陛下想通了吗，为何万良傲会反?&rdo;

元徽帝喉结滚动，斜眼看了看那柄未出鞘的刀，却突然笑了起来，&ldo;狼子野心罢了，不过你就算想弑君，也得把刀拔出来不是，这样是何意?&rdo;

&ldo;狼子野心。&rdo;季别云笑了两声，&ldo;那当初试图一统天下登上皇位的太祖，不也是狼子野心?&rdo;

&ldo;季遥，&rdo;元徽帝似乎没精力再斥责他言语不敬，双手扣住扶手，抬眼道，&ldo;你想弑君吗?杀了朕你也走不出宫城。&rdo;

他没有被这句话所威胁到，依然了无惧色，&ldo;陛下确定吗?就算天下人不知您曾想议和，如今陛下也已经失了人心。从第一座园林猎苑，到皇陵里填进去的上百条人命，陛下以为，您在百姓心目中是一代明君吗?&rdo;

&ldo;你……&rdo;

季别云没有给元徽帝说话的机会，将刀鞘往前贴近，&ldo;你死了，其他人只会关心下一任皇帝。&rdo;

&ldo;别云。&rdo;忽然之间，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身后远处不轻不重地响起。

他全身僵住，没有动作，片刻后却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观尘轻轻拍了拍，语气像是在谈论一件小事：&ldo;收起来，我们回去。&rdo;

季别云紧咬着牙不肯松手，僧人便握住他持刀的手腕，靠近他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ldo;这里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别心急。&rdo;

他心里一颤，手上的力气便动摇了，观尘替他握住了刀柄，从他手中将那把生锈的宝刀拿了过去。

&ldo;陛下，季将军御前失仪，&rdo;僧人这一句是冲着元徽帝说的，&ldo;念在他平叛有功的份上，还望陛下网开一面。&rdo;

元徽帝还未从这场面里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观尘如此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高僧的影子，分明是个杀伐决断的歹人。说什么让他网开一面，都是谦辞，那眼神分明是在威胁……这两个不怕死的人，都在威胁他。

他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擒贼的话到了嘴边又收回去，不敢对这两人随意下杀手。一个是灭了叛军的功臣，一个是国寺住持，都不能说杀就杀。

&ldo;滚出去。&rdo;元徽帝最终只简短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只是因他瘫坐在椅子里的姿势，原本盛气凌人的话也显得没那么威严了。

观尘对他略一低头，只说了一句&ldo;告退&rdo;，便拉着季遥往外走去。围在一旁的羽林军在僧人面前似乎没有半点震慑力，这两人就那么云淡风轻地穿过拔刀相向的羽林军，离开了文英殿。

他瘫坐着，仰头看向宫殿房梁，半晌忽然放肆笑了起来。

好笑，他这个皇帝当得可太好笑了。

作者有话说：

好像很久没有求海星了，厚着脸皮求一求_（:3」∠）_

第107章倦鸟归林

季别云出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那把刀从观尘手中拿过来，扔在了皇城门口，之后一言不发地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现在想来，他每次被传召之后都没好事发生。一次又一次的愤怒与失望积累在一起，终于爆发，若刚才观尘没进来，说不定自己会真的拔刀杀了元徽帝。

狗东西，一家子狗东西。

打着为了江山为了社稷的名号，做的全是与民生民心背道相驰的事，到头来还要套一个为国为民的壳子。

观尘出了文英殿之后便松开手，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不曾打扰。直到他们已经看见了马车，观尘才开口问道：&ldo;你是在气我隐瞒先帝知道真相的事情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