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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景辞拉长了尾音，装模作样地问：&ldo;那我真就留宿在提督府啊？&rdo;

&ldo;嗯‐‐&rdo;拉着她上轿，安放在膝头，这软趴趴的小人儿总算老实，但靠在他胸前，一会儿拉扯他巾帽下缀的飘带，一会儿又拉扯他腰间麒麟玉佩，总之没个消停。

玩够了，又装出一副为难样子，嘟囔道：&ldo;夜宿府外，我这传出去，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呢……&rdo;分明是在笑，一出欲拒还迎也演不好，只差得意，&ldo;那我可就赖着你了，陆大人，陆厂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rdo;

陆焉被怀里这只自鸣得意的小狐狸逗笑，抬手捏她脸颊，&ldo;可真是……&rdo;

&ldo;是什么？想说我可真是个小不要脸的？&rdo;

&ldo;臣哪里敢。&rdo;

&ldo;我看你眼睛里正骂我呢……&rdo;说着抬起头来，与他贴近了，认认真真地琢磨他宝石似的眼珠子里映照的是什么，无心使然，不慎找到自己的影，带着他眼中流转的温柔，分明是另一个景辞，一个完美无瑕再无缺憾的景辞，是从新月到满月的完满，也是自初春到盛夏的枝繁叶茂。她忽然间鼻酸，泪水毫无预警，充盈着琉璃般透亮的眼瞳，轿子停了，却无人来挑帘，她与他静静相守于此夜。

他的指腹抚过她灼烫的泪，放在舌尖，尝到她的咸涩与心酸，哑然道：&ldo;怎么了？说哭就哭的。&rdo;

她咬着下唇，想忍但没能忍住，哽咽着带着颤音说：&ldo;我就哭，我就是爱哭！&rdo;

他无奈地笑，&ldo;好好好，娇娇想哭就哭，我来哄着，谁让小满是个小娇娇呢？不怕，哭完了咱们再出去，了不得再让你哭坏一身衣。&rdo;

不说还好，这话一入耳，景辞更是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是撞进他怀里，抱紧了呜哇哇大哭，&ldo;呜呜……我恨死你了，恨死了你……你要是个一穷二白的举子也好啊……偏偏……呜呜呜……再不成……就是个舞刀弄枪的千户都不打紧……我恨死你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rdo;

他环紧了她，在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慈父般温暖和煦，低低道：&ldo;怪我，都怪我……我若不是我……那多好……&rdo;

她又摇头，&ldo;我没怪你……我就是……我就是心里难过……&rdo;

他微微笑，&ldo;让娇娇伤心，本就该怪我。&rdo;

景辞道：&ldo;那你别让我嫁人了，我害怕……&rdo;

&ldo;不怕不怕，有我在，绝不让他碰你。&rdo;

&ldo;你不害怕么？&rdo;她问。

&ldo;怕什么？&rdo;

&ldo;万一……万一我变了心，假戏真做……&rdo;

&ldo;不会有那么一天。&rdo;他沉声笃定，因他不允许，宁可相拥烧成灰烬，也不愿见她远离，他原不是&ldo;人&rdo;，因遇上她才觉着自己仍活着。

夜深，月如钩，折腾了一整日，景辞也累得很，由着陆焉伺候着洗脚擦脸，换一套秋香色睡衣，迷迷糊糊塞进被子里。

听见有人轻叩门扉，为她掖好了被子，他起身便要出门，不料这小人儿睡着了也不安生，玉白的小手拉住他衣袖，眼睛仍是闭着的，沉沉坠在美梦里。但给他留下难题，眼睑她睡的香，怎生忍心打搅，然而春山在门外探头探脑张望，显是着急，他突然间升起一股&ldo;春宵苦短日高起&rdo;的愁绪，无可奈何间朝立在一旁的丫鬟杨柳使个眼色，递一把剪刀来，剪下半片袖，留在原地陪她入眠。

何尝不是一出&ldo;断袖&rdo;佳话。

推门出来，风也冷上几分，离去时亲吻景辞眉心的人或许并不是他，至少不是眼前冷若冰霜的陆厂臣。

身侧树影婆娑，远山近水都在他脚下失色，春山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眼中是他干净的靴底以及行走间来回摆动的滚边曳潵，一个褶连着一个，一丝不苟，半点错漏都不能有。

前头传来一句问，简短有力，&ldo;人呢？&rdo;

春山道：&ldo;西园东淮居，早早看管起来，就算他余九莲凭空长出一对翅来，也飞不出提督府，只是……&rdo;

&ldo;只是什么？&rdo;

春山道：&ldo;只是这余九莲领来个周姓妇人，说只义父见了人，必定要谢他。&rdo;

陆焉负手在后，冷哼一声：&ldo;好大的口气。&rdo;

春山便觉着，余九莲这人，今夜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