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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她年纪小，闲不住，哪里听得进老僧人讲禅。早早跑到后山梅园来，这一处梅花开得极好，有荷花玉蝶、徽州骨红、绿萼绛紫，凌冽山风里斗寒争艳，自有风骨，走近了似投身在一屋子冷香里，幽幽然叫人心醉。

她指着身旁一株垂直重瓣朱砂色梅花说，&ldo;折两枝下来，这两枝我们留着，另其他再挑几枝送到大夫人房里。&rdo;

半夏嫌冬衣累赘，穿得轻便些，当下便踮起脚去折梅花。景辞看着老觉着有人隔着山瞧她，那目光炙热却温柔，没得办法忽视。猛然回头，撞见山上禅房外远远一位穿着天青色道袍玉色鹤氅的男子，旁边站着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僧人，那男子侧过脸，不知同僧人说些什么。乍一看倒以为是山下道士上山来，同和尚论道。

谁知他二人一人吟一段诗，穿道袍的说的是：&ldo;江北不如南地暖，江南好断北人肠。胭脂桃颊梨花粉，共作寒梅一面妆。&rdo;

而僧人说的是：&ldo;池边新栽七株梅，欲到花时点检来。莫怕长洲桃李嫉，今年好为使君开。&rdo;

双双打着禅语机锋，妙处唯有自己懂。

梅花摘好了，景辞不见得高兴，一转身甩开了披风往居士林走，一路上嘀嘀咕咕说，&ldo;才不要理他，这没脸没皮的东西，让他死在赵四屋子里好了！&rdo;

陆焉同荣靖争粉头的风流艳事慢慢在京城里传开，景彦知道了，气得砸床，嚷嚷着等小爷屁股养好了，头一个打死他。

不过他这是要打死荣靖，景辞想的却是，再也不要搭理那个死太监。

蓦地停在雪地里，一回头，哪里还有陆焉的影子。

谁知走到禅房前，那人已经长身玉立，将天地山水衬得娇羞。他微微笑，唤一声，&ldo;郡主。&rdo;

她只管闷头往前，看也不看他，&ldo;我才懒得搭理你‐‐&rdo;

他便笑了，温暖了这一个整座冬雪寒山。

☆、第14章狐妖〔修）

第十四章狐妖

景辞进了屋扯了斗篷，便招呼白苏关门，陆焉到底是个练家子，比白苏快一步，挡住门穿了进来。白苏为难地看着陆焉，再回头看景辞，她一拍桌子皱着眉说：&ldo;出去，我的屋子也是你想进就进的？改明儿打你二十大板，教你知道知道厉害！&rdo;

陆焉向前一步，弓腰行礼道：&ldo;半月不见，郡主的病可大好了？&rdo;

景辞气鼓鼓，转过身背对他，赌气道：&ldo;横竖死不了，用不着厂公大人操这份闲心。&rdo;

陆焉今日就带着春山一个，这小猴子惯会看眼色，半拉半拽地把白苏同半夏两个丫鬟都带了出去，半夏由他拉着，还在举着梅花咋咋呼呼，&ldo;哎呀，这怎么行，刚摘的梅花都还没插瓶呢！白白死了怎好！&rdo;

春山道：&ldo;行了姑奶奶，有点儿眼色成不成？这梅花值几斤几两，回头给您老人家砍一树插院子里都成。&rdo;

吱呀一声，带上门去了。

景辞适才着急，一跺脚要出屋，&ldo;你把我的丫鬟带走做什么？我可不要同你一间屋子里待着。&rdo;

他拦住她，将她手里的掐丝珐琅团鹤纹手炉换成自己手里的翡翠雕龙纹手炉，修长十指握住她的，交叠在翡翠温润的外壁上。他拨了拨她修剪得圆润可爱的指甲，微微一笑，&ldo;这翡翠又温又不烫手，郡主且拿着用吧。&rdo;

她抽开手，撇撇嘴说：&ldo;我才不要你的东西，恶心，呸！&rdo;

他却丝毫不见生气，似一位耐性极佳的教书先生，要以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将劣徒引回正道。自然，景辞就是这顽劣徒孙，敢跟先生拍桌子瞪眼，抬脚踹得桌边小圆凳咕噜噜滚得老远，瞪着他说：&ldo;你的东西我可要不起，你拿去春和宫也好，拿去讨好教坊司的娼ji也罢，横竖别让我瞧见了，再不拿走我就现砸了它。&rdo;

话说到这份上，他仍顶着君子模样，温温和和地笑，轻声细语地同她说话，&ldo;砸吧，微臣也沾沾郡主的光，听个响儿。&rdo;

那翡翠手炉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到底她势弱，又不肯认输，转身去取了她的小羊皮鞭子来，&ldo;我偏就不信，这年头连个奴才也要欺负到我头上。&rdo;鞭子向天一甩，不左不右恰好抽在他背上，玉色鹤氅被抽出一个短暂的印，她捏着鞭子呆呆说：&ldo;你怎么不躲？&rdo;

恍若无事发生，陆焉轻声说：&ldo;微臣原本就是郡主的奴才，郡主要罚，奴才便受着。&rdo;

十年前，他也不过青涩小子罢了，犯了事儿被拖出去杖毙，干爹怎么求情也过不去，最后是她轻轻巧巧一句话，留下他一条贱命。他在伺候她五年，如珠如宝似慈父般待她，她哭着喊着不肯睡，要去宫外找父亲母亲的夜里，都是他抱着哄着，温言软语中过去。

景辞一甩手扔了她的小鞭子，也不知同谁见气，她大半是气自己，是个小窝囊废。陆焉拎起茶壶来，慢慢悠悠沏一杯茶放在桌边，&ldo;先喝口茶，消消气，有话慢慢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