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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第1页）

他记得皇帝听到这个主意，颇有悦色，他便顺势得了个副监事的官职，有了官职才好办案，而他也将此事办得极好，让皇帝陛下龙心颇悦。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臣子比自己更有威望。

房间里很简单，简单到几乎可以称呼为简陋，不过一张床，一副桌椅，桌椅上摆着一只缺了口的白瓷壶和一只瓷杯子。

有人影躺在床上，三伏天，还盖着厚厚的有些脏的被子，不断地有咳嗽声传来，那声音时断时续，虚弱异常。

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厮蹲在门口熬药。

那时候的他越过重重守卫走进去的时候，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有些扎眼，心口莫名地一堵。

这是……当初那马上英姿飒慡，横刀立马，醉饮长江水，笑看长河落日圆，寒冬三月，轻骑三千擒可汗，长河之前一呼万应，千万铁甲士兵齐齐扬刀敬礼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么？

他记忆里神祗一样不可撼动，铸就一国之魂的男人？

他走了过去，吩咐了不得打扰，他有话询问。

那人听见有人进来，干瘦得脱了形的蜡黄面容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ldo;你来了。&rdo;

那一瞬间，他仿佛再一次看见那鲜衣怒马，威震天下的大元帅，有些人哪怕形销骨锁，也永远气势不堕，那是骨髓里千锤百炼出来气魄与风华。

&ldo;后悔么？&rdo;十五岁时候的他，早就没有同龄人一身少年轻狂，而是如一潭水，幽沉深邃。

那人一顿，随后轻咳了几声，淡淡地笑了笑，却没有回答：&ldo;孩子，你变了很多，想来必有一番好前程。&rdo;

那时候，他尚且还有些尖锐，便讥诮地道：&ldo;那是自然比您有前程得多，咱家与您走的是不同的路，所以必定有不同的结局。&rdo;

那时候他在宫中&lso;拜&rso;过的师傅都觉得他不像只伺候了人几年，倒像是做了十几年的伶俐人，如今入了司礼监，他小心奉承，伺候精细，比谁都贴心，又不显聪明夺功，彼时司礼监的首座督公亦道他是个可造之材。

所以，他想他会更快地达到自己达到的地方，然后……

彼时，他尚且还不够深沉，脸上神色估计在那一瞬间显现出了冰冷而狰狞的神色。

所以，那个男人看在了眼底，才忽然喑哑地问：&ldo;还记得当初，你入蓝家的时候，许诺过一个誓言么？&rdo;

他一愣，想起来，曾经在蓝家毫不犹豫地庇护他之后，他学着母亲的教导许诺‐‐肝脑涂地，大恩必报。

&ldo;怎么？蓝大元帅这是想要咱家做甚，是救你，还是救你那不孝女儿？你觉得咱家该浪费这大好前程做这些事，或者说能做到这些事？&rdo;他讥诮地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是轻佻，等着他提起来那些愚蠢的要求。

那个男人闭上眼，咳嗽愈发的剧烈了起来，他看着那个人的样子，只觉得烦心，但是不知为何，还是顺手招了那缩在墙角看着他一身官服却不敢过来的小厮，让小厮给那个男人倒水。

看那小厮笨手笨脚的样子，还不住地试图离开他远点，就知道司礼监负责监管这里的诸位管事太监们没少折磨他们。

他无意间一瞥那茶壶里的水，颜色有些发黄，还不少杂质碎叶子，一看就是外头洗菜或者浇院子的水。

他不免微微颦眉。

那男人喝了水，气缓和了一些，看过来的时候也瞬间将他颦眉的模样看在眼底，他只觉得有些尴尬，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那男人笑了笑，看着他道：&ldo;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负责，翎儿她……&rdo;

男人顿了顿，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眉目间都是难以掩盖的悲色：&ldo;那是她咎由自取，当初若是……咳咳……若是我没有因为她娘亲早逝而……咳咳……宠溺她过了，让她做个大家闺秀只会针织绣花……许是一生无忧。&rdo;

那时候他并不说话，只是冷笑了两声。

男人再看向他的时候，容色已经没有带笑：&ldo;若是我要求的，是你未来必定能做到的事情，你可愿意遵守当年的承诺？&rdo;

这一句话，男人说得流利，容色极正，依稀是当年穿甲批胄坐在军中大帐的模样，让彼年有效地自己羡慕之极。

他沉默了一会，抬起眸子，淡淡地道：&ldo;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