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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第1页）

王氏表情微微一变：&ldo;便是经营嫁妆，也没有待在店铺里的道理。&rdo;

&ldo;我喜欢这家店铺，不行么？横竖是自己的产业，与友人约在这里见面又何乐而不为呢？&rdo;王玫答道。说完之后，她便察觉到，自己早已经受了崔渊的影响。不然，说话之间就不会如此不客气了，隐约带着几分&ldo;狂&rdo;性。这真不知是好事或是坏事呢。不过，这般说话却格外解气。&ldo;更何况，我如何行事，与王娘子何干？王娘子既不是我的姊妹，亦不是我的友人，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rdo;

听得这几句话，王氏咬紧了嘴唇，难掩恼意：&ldo;这便是太原王氏女的家教规矩么？&rdo;

&ldo;不，这与我的家教规矩无关。&rdo;王玫浅笑着回道，&ldo;只是，总不可能你都找上门来寻我的不是了，我还笑颜以对罢。&rdo;

旁边坐着的崔蕙娘举起袖子掩住口，笑得双肩都颤抖起来。

王氏猛地立了起来，甩袖道：&ldo;本想着与你也算是远亲，既然路过这间茶肆，便与你见上一面，寒暄几句。却原来你们博陵崔氏的待客之道居然这般无礼。&rdo;她身边侍立的女婢见状，也帮腔道：&ldo;贵主若是知道了，也定只有心疼小娘子，为小娘子出气的。&rdo;

同安大长公主先前派人在府试时掀起流言蜚语毁坏崔渊的名声，难道还不曾出够气么？说起来，博陵崔氏也不惧她再使什么别的招数。王玫心想着，口中却道：&ldo;我以为，小娘子与我之间也没什么交情，不过是彼此认识而已。不过，小娘子既然来了茶肆，不如带些茶回去与贵主尝一尝？我们这里的茶种类众多，也很有些滋阴补血、润肺养颜的。&rdo;

&ldo;这种苦药汤一般的物什，谁还稀罕不成？！&rdo;王氏恼怒道，转身往外走去，&ldo;也不知你们到底费了什么口舌，才让圣人与皇后殿下都信了你们，将这种没什么稀奇的野糙当成了养生之物！&rdo;

&ldo;你算是什么人？茗茶还需你来稀罕？茶到底好是不好，我阿爷、阿娘到底信谁不信谁，还需你来指手画脚？！&rdo;一个更不客气的声音倏然响了起来。冷冷立在门外的，却是衡山公主与晋阳公主。

王氏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向着两位公主行礼，口称&ldo;见过贵主&rdo;。王玫、崔蕙娘也立即起身见礼。

衡山公主并不理会王氏，只走到王玫与崔蕙娘身边，亲热道：&ldo;昨天实在赶不及，今日得了空，我便央着兕子姊姊一同过来了。想不到，才不过第二天而已，底下便有那么多人呢。到底又多了什么好茶、新茶，都摆来给我瞧一瞧。&rdo;

晋阳公主也只是瞧了王氏一眼，便朝着王玫、崔蕙娘笑了笑：&ldo;茶肆才开张呢，便有人欺上门了。也是姑母还在禁苑陪着阿娘，不曾过来与你撑场面的缘故。不过，便是姑母不在，你们家也岂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欺辱的？&rdo;

已经走出茶室门外的王氏脸色更是难看了，垂首匆匆地去了。

见她走远了，衡山公主的神色便彻底冷了下来：&ldo;姑祖母到底是何意？竟真要事事寻崔家的麻烦么？那王氏又哪里来的胆量？说起来，他们祁县王氏如今也远远不如博陵崔氏！她却敢在这里盛气凌人？&rdo;

晋阳公主蹙起眉，与王玫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ldo;听闻……四阿兄有意纳王氏为孺子。&rdo;

&ldo;孺子？&rdo;衡山公主惊诧之极，&ldo;先前好歹也是晋王妃的候选人，怎么如今却甘心去做一个小小的亲王孺子？&rdo;说到此，她怔了怔，似是想通了什么，竟一时无法言语。

王玫见状，立即命丹娘去取药王亲手制的茶，将王十七娘、卢十一娘也都叫过来拜见两位贵主。而后，她便笑道：&ldo;两位贵主也来得正好，尝尝药王所制的茶可有什么不同？若是贵主喜欢，便将剩下的带去禁苑，帮我献给皇后殿下与圣人，如何？&rdo;

衡山公主、晋阳公主神色稍霁：&ldo;自从得知你们遇见了药王，我们便等着这一日呢。&rdo;

☆、第一百六十四章暗cháo汹涌

自晋阳公主、衡山公主的各种欲言又止当中，王玫察觉到了她们的不安与矛盾。毕竟不论是太子李承乾或是魏王李泰，都是她们嫡亲的兄长。虽说两位公主与嫡幼兄李治更亲近一些，但任何一个做妹妹的，都不会忍心见到兄长们为夺嫡而交恶，甚至成为生死仇敌。然而，连长孙皇后都一时间束手无策，她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ldo;眼见着两位贵主强颜欢笑，连我都有些难受。&rdo;夜里，王玫依偎在崔渊怀中，轻轻一叹，&ldo;为了富贵荣华、滔天权势而同室操戈、兄弟反目，真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惨事。&rdo;虽说面对问鼎天下的诱惑，也并没有几个人能把持住本心。历朝历代的皇族当中，向来便不缺兄弟阋墙、父子母子成仇这样的旧事。她也曾以为自己能够很客观地面对历史的抉择，但到了这个时刻，却仍旧心怀怅然。

&ldo;天下生杀予夺之权尽收于吾手‐‐这等诱惑确实并非常人能够抵挡。&rdo;崔渊低声道，&ldo;往日称兄道弟，他日便是君臣之别，生死再不由己。这其中的差别，绝非寻常之人能够体会。于太子而言，他既是嫡又是长，由他继承九五至尊之位才最合礼法。于魏王而言，他与太子的差别，也不过是出生的先后罢了。圣人待他们同样宠爱，他自然不会甘心。莫说是这天子之位了，便是只为了一族一家的产业，弑兄杀弟者也并不鲜见。&rdo;

王玫垂下眼：&ldo;换而言之，若这天下生杀予夺之权在太子或魏王手上，谁又能够安心呢？他们不像当今圣人那般虚怀若谷，完全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rdo;

&ldo;确实如此。&rdo;崔渊颔首，&ldo;所以，也只有晋王了。他若能得圣人栽培教导，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位贤明之君。不过，如他这样百般隐忍之人，有朝一日若不必再忍，大权在握，也难免会随心所欲一些。&rdo;

王玫想到了长孙无忌与褚遂良的凄凉下场：&ldo;司徒也并不像是恋栈权位之人。&rdo;

&ldo;确实不像。&rdo;崔渊中肯地评价道，&ldo;后戚一族本便地位尴尬，一旦手握权位便容易受猜忌。先有霍光、王莽，后有前朝文帝，都是后戚出身。便是圣人再如何信任司徒，皇后殿下也不让司徒掌权便是因此之故。司徒若一直是虚职，长孙家的荣华富贵说不得也能保得更长一些。&rdo;

&ldo;一位舅父总比一位权臣更让人觉着亲近。&rdo;

&ldo;便是一位阿娘，也比一位垂帘听政的太后更令人亲近。&rdo;

夫妇两人对视一眼，皆勾起嘴唇笑了起来。以他们如今的地位，也只能在衾被里讨论这样的朝政大事了。在眼下‐‐乃至往后五年、十年之内，他们都不可能干预这等国家大事。除非崔渊日渐成为李治信重之人，王玫与晋阳公主、衡山公主相交愈笃。否则，但凭他们想走入大唐的决策层，至少还须数十年的时间。

当然，眼下不仅仅是晋王的机会，也是他们的机会。

又到了休沐之日，一众文人士子再度齐聚胜业坊崔府。

崔渊在前院专门辟出的小院子里招待他们。因秋高气慡，他们也并不进屋，只在院子里那几株刚染上一抹红的枫树下铺了苇席，摆上书案，或写字或作画，惬意之极。崔家下仆又陆续端来酒水吃食等物，一群人的谈兴于是更浓了。

与此前两个月相比，这一旬之内发生了太多事：崔渊成了今年的雍州府解头，且并未为任何流言蜚语所动，反而于雍州府衙前狠刷了一回声望；摹本之事亦有了新进展，&ldo;雕版印刷&rdo;不但能节约众人的时间，也几乎能无限制地让众人的笔迹传得更快更远，而他们只需将自己最得意的摹本写出来即可。至于太子受训斥之事，离他们这些刚出仕、未出仕的年轻士子实在太遥远了，也太敏感了。他们充满热情地讨论着前两件事，太子之事却提也不愿提起。

不过，他们不提，并不意味着某些人不提。

当崔渊将李治迎进来，走到院子门前时，便听里头有人笑道：&ldo;诸位大可不必如此羡慕子竟阿兄，摹本若&lso;印刷&rso;出来，我们的名字也将随之传遍大江南北。子竟阿兄、伯染阿兄与咱们的区别，也不过是名字出现得多些罢了。

&rdo;

&ldo;泽明（崔泳）倒是看得开。不过，你们博陵崔氏子似乎都颇为偏爱行书、糙书，怎地无人专攻楷书？如今圣人喜爱行楷与楷书，连贡举答卷时，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写楷书呢。&rdo;

&ldo;许是家学渊源的缘故罢。我们都想继承先祖崔瑗之名，不过若论起脾性，大约也只有子竟阿兄能练就一气呵成、气势惊人的糙书了。&rdo;

&ldo;说起来，诸位可曾为今后想过？摹本一事，往大了说，是为国为民；往小了说，亦是为己。不过，光凭此事，若想在仕途上走得更远可并不容易。吾等再有才华，若无伯乐，也只能埋没于众人之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