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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楚梦归轻笑，也不在意。&ldo;无论开棺之后见到什么，都请令师完全忘记，勿要再念念不忘，纠结于心了。&rdo;话下之意，是她不答应便决不开棺。

女子咬牙半晌，终究不得不点头。&ldo;我答应。&rdo;

&ldo;那好。&rdo;手搭上棺木边缘，轻轻一推，棺木便应声而开，滑向一旁，露出棺中之人的容颜。

白衣女子迫不及待地上前，蓝素风紧跟其后，一直看戏的慕容云思也微移脚步瞥向棺中，这一看，心中又是一突。

&ldo;怎么会这样，这不是他，你敢欺我！&rdo;白衣女子厉声道，指着棺木眦目欲裂。

躺在里面的人，面目早已被侵蚀得看不出原本模样，坑坑洼洼，丑陋不堪，情状可怖，令人悚然。

&ldo;是他。&rdo;楚梦归淡道，将棺木重新合上。

&ldo;不可能，他明明是，明明是……&rdo;

&ldo;明明曾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何以会变成这个样子？&rdo;楚梦归将话接过，挑了挑眉。&ldo;你可还记得那万蚁蚀心的毒？&rdo;

&ldo;不可能，不可能……&rdo;女子闻言一震，喃喃道。

&ldo;当年他一夜之间弃你而去，是因为他把本来在你身上的毒转嫁到自己身上，他知道自己必将面目全非，受尽痛苦而死，不想再耽误你，这才避而远遁。&rdo;

&ldo;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rdo;女子说着犹自不信的话，却早已泪流满面，忽而抬眼，眸中激愤更深。&ldo;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中永远是不变的，为什么要逃开，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让我白白恨了这么多年！&rdo;

&ldo;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错在你们都爱对方太深了。&rdo;楚梦归摇摇头，&ldo;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你以为他愿意看着你每天陪他受这种折磨吗？不是身受，更胜身受。&rdo;

&ldo;不是身受，更胜身受……&rdo;女子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下，&ldo;他也这样想，他也这样想……&rdo;

&ldo;他说，你能过得快乐，是他最大的幸福，然而他还是令得你痛苦了，他本以为只要你见不到他，时日一久，自然也会忘记了。&rdo;

&ldo;怎么可能忘记……&rdo;女子怆笑出声，无限凄凉。&ldo;没有他在身边，没有他陪着我，我又怎么会快乐，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rdo;手不忿地捶打着棺木，身子却缓缓滑落伏倒，泣不成声。

楚梦归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说出来了，那人临终前嘱咐他千万不可以告诉她，他却认为与其带着仇恨继续痛苦下去，不如知道一切，至少还可以拾回一点美好的回忆。

蓝素风震谔地看着伏倒在棺木上的师傅，那头乌木般的长发，一点点化成了灰白，光泽不再。&ldo;师傅……&rdo;

&ldo;弹指相思，莫道红颜老，空余嗟叹……&rdo;女子轻声吟着，缓缓站了起来，伸手去推开棺盖，这回楚梦归没有再阻止她，目光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张丑陋不堪的面容再度入目，却不知为何没有腐臭，反有一股淡淡麝香飘散出来。女子不以为恶，素手在上面摩挲许久，突然将那人一手提了起来，背在身上，便要往外走。

&ldo;尊驾请留步。&rdo;眼见她就要把人带走，而楚梦归却不知为何竟也没有相阻，慕容云思不得不虚咳几下出声道。

女子恍若未闻，直直便往前走，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自己的话，皱了皱眉，堪堪点出扇子，意图止住她的去势。

跟在后面的蓝素风以为这男子要对她师傅不利，立时横剑在前。

慕容云思一笑。&ldo;令师所背之人，乃是在下的至亲，可否将其赐还？&rdo;话说得客气有礼，却是淡漠生疏，不容拒绝。

至亲？蓝素风犹豫了一下，望向身旁女子。

女子冷冷地看住他，&ldo;我只知道他从来没有什么至亲。&rdo;

&ldo;当然有，&rdo;慕容云思敛住笑意，&ldo;叔父难道不曾告诉过婶母他来自何处么？&rdo;他对背上之人口称叔父，既已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便也顺势称呼这女子为婶母，骤然之间多了几分亲近。

女子颜色微动，冰冷稍融，&ldo;你，你是那里的人？&rdo;

慕容云思轻轻颔首，知道她所指为何，&ldo;家父叨念小叔多年，甚为想念，因此派侄儿出门来寻找，没想到……&rdo;话未竟，眸中多了几分喟叹和遗憾，慕容宣华在他出生以前便已离开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只身飘荡在江湖之上，虽然不容于家门，但他偶尔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位叔父在外面似乎是个颇为有名的人物，潇洒不羁，资质天成，惟一不喜的，便是种种束缚。

&ldo;死了，早就死了，从此以后，世间再不会有慕容宣华这个人。&rdo;女子闭了闭眼，不再停步。

慕容云思虽然同情她，但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将叔父尸体带走，思量之下正欲拦阻，忽闻耳畔有人道：&ldo;让她走吧。&rdo;

那人起身旋踵，终于让慕容云思看见他的面目，却是一怔，惊喜交加。&ldo;是你？&rdo;竟然是他昨日在酒楼上遇见的那人，风华如玉，无论如何也是忘不了的。

楚梦归挑挑眉，眼底掠过一丝讶异，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ldo;人已死，便如从这世间消失，她与慕容宣华纠缠一生，到头来却只能落得个红颜白发，慕容宣华有知也必不忍见，让她带走吧。&rdo;

此人年纪不过二十三四，说的话却总是异于常人，连嘴角那抹微笑也显得意味深长，却莫名而又该死的吸引着他。

微怔之间，那女子已背着慕容宣华远去，余下蓝素风朝楚梦归感激颔首，也紧跟上。

楚梦归噙着笑，有趣地打量着眼前半天不说话的慕容云思，静待他开口质问。

&ldo;你笑起来很好看。&rdo;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让楚梦归微微错愕，有些得意地看着他意外反应的慕容云思，只觉得那表情十足可爱，并且在之后数十年津津乐道，时常念得楚梦归无法忍受地让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