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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第1页）

权仲白生平最不喜欢骗人，当此便不愿说话，只好沉默‐‐他却是还有话没说出口，废太子是因为不能生育被废的，单单只是为了顾全皇上的面子，也为了证明权仲白诊断的正确，他这一辈子，是真的不能再生育了。单只现在这样，皇帝已觉对不起废太子，其实废太子的苦处，他能知道几层？

&ldo;怎么忽然又说起不开心的事了。&rdo;权仲白问，见皇上神色有异，心头忽然一动。&ldo;难道‐‐&rdo;

&ldo;云南那里传来消息，&rdo;皇上静静地说，&ldo;孙氏没了。&rdo;

这个原配和他之间，不论结果如何，毕竟还是存在了几分真感情的。皇上痛快答应废后，在权仲白来看，其实也不无赌气的意思，他既然不明白孙皇后的遗传疾病，便不会理解她自请下堂的决定。也许在准了这废后的要求以后，他心里也在等着皇后后悔，等着她回心转意……

&ldo;在云南住了没有半年，染上疟疾，七八天就去了。&rdo;皇上叹了口气，轻轻地道，&ldo;开心，开心，离开了宫里，她就是开心，又能开心多久，开心几年呢……&rdo;

好像是在数落孙氏，可话里，毕竟还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伤感。

权仲白不以为然，他道，&ldo;你还是要这样看，不论如何，她命数尽前，总算是开心了几年。&rdo;

以皇上心胸，亦要被他气得直翻白眼，他道，&ldo;权仲白，你能不能说点好话？就你这样的人，我真纳闷怎么有人能受得了你。&rdo;

权仲白起身就要告退时，皇上又道，&ldo;坐下！&rdo;

他半带着恼火地叹了口气，&ldo;算了，若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又干嘛这么让着你。我发现人就是贱的，多少温言软语我不听，偏喜欢被你噎。&rdo;

他瞪了权仲白一眼，又道，&ldo;不论如何，孙氏也算是这世上曾以真心待我的寥寥数人之一了。你说我将这一宫的青春少女关起来，是有逆人伦的事么？嘿，我还真就告诉你，天下间最没人伦的就是宫里了。她们也未必不清楚，可又为什么都削尖了脑袋往宫门里钻呢？我待她们没什么真心，你以为她们待我，能有半点真心吗？&rdo;

这一阵子，除了二皇子、三皇子两个老病号，以及那两个怀孕的妃嫔需要他的诊治以外，牛贤妃和杨宁妃的身子似乎都很康泰，再加上另外一个老病号许太妃去山西了，权仲白对内宫的风云变换，知道得也没那么清楚了，他道，&ldo;怎么搞的，听你语气，两宫间又闹出幺蛾子了？&rdo;

&ldo;现在搞得难看极了。&rdo;皇上扯了扯唇角，笑意也有几分冰冷，&ldo;你再想不到，那帮臣子能有多么灵活，瞻之在前、忽焉其后，牛家才倒了多久，新的架子就立起来了。现在竟隐隐有了两党抗衡之态，朕的身子还好着呢，他们就开始为将来记了。这哪还有士大夫的一点气节？分明就是一群官虫、官老鼠、官油子！&rdo;

权仲白忙道，&ldo;不是说了，少发脾气‐‐&rdo;

口中一头说，心中一头想道：这不也是你撺掇的？不然，你留下牛琦玉来做什么？还这么抬举她，难道真是因为对她特别钟情？没准，当时牛贤嫔怀皇次子的时候，你就已经给今天的局面打了伏笔。

但他也是极为熟悉皇帝的，见他表情，便知道李晟的情绪，实在是发自真心。权仲白略一思索，也明白过来：皇帝毕竟只是一个布局人，他虽然算得精到，但很多时候，局势的发展也不能完全由着他的意思。恐怕，二皇子、三皇子身边的势力，聚集得过分迅速，已经令皇帝感到警惕……朝中，只怕是要再起一点波澜了。

&ldo;能不发脾气，朕也不会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rdo;皇帝哼了一声，越说越气，&ldo;贤妃、宁妃倒还罢了，她们身边的人，也太不堪了。燕云卫给我传了密报，你知道不知道，她们身边的太监现在出了宫都去哪里厮混？药铺！青楼！南风馆！错非子绣心细，朕岂不是又要被蒙在鼓里？废了一个大郎还不够，现在又想着彼此对付，最好是把二郎、三郎都毁掉，他们才开心了不是？没天良造大孽的贱奴，前世不积德，今生托生成阉人，还要再造孽！&rdo;

就是权仲白，也不禁微微皱眉，&ldo;这也太荒唐了，是他们自己有这样的想头，还是两位妃嫔……&rdo;

&ldo;若是那两人要生事，和娘家通个气也就罢了，倒还不至于办得这么粗陋。&rdo;皇帝余怒未消，冷冷地道，&ldo;说到底，还是宫中太监来历驳杂，心思不纯正的人太多了‐‐我倒是要看看，这两边，是谁先沉不住气。&rdo;

他受此事影响，心绪并不太好，拉着权仲白发了半天的牢骚，才放他出宫。权仲白忙回家洗澡换衣，浑身上下衣服全都换过了，又喝了一碗补药，这才进去抱歪哥出门，歪哥被他牵在手里，小脸笑容满面，和权仲白道，&ldo;弟弟不能出来玩，今早起来，急得哭！&rdo;

若是从前，权仲白也就进去把乖哥抱出来了，今日他却无此打算，只笑道，&ldo;他看着乖，私底下也野得很，就是个蔫坏。&rdo;

歪哥道，&ldo;就是就是！性子和女孩儿一样，又爱哭，又爱告状，真个讨厌得很。&rdo;

一面说，一面就伸手要权仲白抱‐‐五六岁的人了，其实在他跟前，也爱撒娇得很，也十分蔫坏。

权仲白将他抱起来，因问，&ldo;你们平时出来，都去哪儿玩耍呢？&rdo;

&ldo;去庙会玩，&rdo;歪哥雀跃起来，&ldo;去逛大街，正阳门大街可好玩了，什么店都有‐‐有一回，他们还带我从胭脂胡同口儿经过……&rdo;

他小心地看了权仲白一眼，轻声问，&ldo;爹，什么叫烟花之地呀？&rdo;

权仲白也被这儿子闹得大为头痛，他转移话题，&ldo;北海、积水潭，你都去过了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