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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他又用望远镜观察那个哨兵。只见哨兵在岗亭的木板墙上揿熄烟卷，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荷包，剥开那熄掉的烟蒂的烟纸，把剩下的烟丝倒进荷包。哨兵站起来，把步枪靠在岗亭的墙上，伸了&ldo;个懒腰，然后拿起步枪，挎在肩上，走到桥面上。安塞尔莫身体贴在地上，罗伯特　乔丹把望远镜塞进衣袋，脑袋闪在一棵松树后面。

&ldo;一起有七个士兵和一个班长。&rdo;安塞尔莫凑近他的耳朵说，&ldo;我是从吉普赛人那儿打听来的。&rdo;

&ldo;等他停下来，我们就走，&rdo;罗伯特，乔丹说，&ldo;我们太近了。&rdo;

&ldo;你要看的东西都看到了&rdo;&ldo;不错。我要看的都看到了。&ldo;

随着。&ldo;阳西沉，他们身后的山上的。&ldo;照逐渐消失，天气马上冷起来，天色也越来越暗了。

&ldo;你认为怎么样&rdo;安塞尔莫低声问，他们望着那哨兵跨过桥

面，向另一个岗亭走去，他的剌刀在。&ldo;阳的余辉中闪闪发亮，他披着那件毯子式的外衣，形状很古怪。

&ldo;非常好，&rdo;罗伯特，乔丹说。&ldo;非常、非常好。&ldo;我挺高兴。&ldo;安塞尔莫说。&ldo;我们走好吧?他现在不会发现我们了。

哨兵在桥的那一头，背对他们站着。峡谷里传来溪水流过圆石间的淙淙声。接着，夹在流水声中响起了另一种声音，一种持续不断的响亮的隆隆声。他们看到哨兵抬起头来，帽子推到后脑勺上。他们掉头仰望，只见高空中有三架列成乂字队形的单翼飞机，在还照得到阳光的上空显得清清楚楚，银光闪闪。飞机越过天空，快得难以置信，马达声震响个不停。&ldo;我们的?&rdo;安塞尔莫问。

&ldo;好象是我们的，&rdo;罗伯特　乔丹说，但是他明白，飞得这样髙，根本没法断定。既可能是我方，也可能是敌方在傍晚作巡逻飞行。不过人们总是说驱逐机是我们的，因为这使人感到安慰　轰炸机可是另外一回事。

安塞尔莫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ldo;是我们的飞机。&rdo;他说。&ldo;我认识这些飞机。这些是蝇式。&rdo;

&ldo;对，&rdo;罗伯特　乔丹说。&ldo;我看也象是我们的蝇式。&rdo;&ldo;这是些蝇式，&rdo;安塞尔莫说。

罗伯特　乔丹原可以把望远镜对准飞机，马上看个分明，但他觉得还是不看为好。今晚，这些飞机是谁的，对他都一样。如果把它们当作我们的会使老头儿高兴，他何苦使他失望呢。飞机现在越出棵野，向塞哥维亚飞去，看来它们不象是俄国人玫装的那种有绿机身、红翼梢、机翼安在机身下面的波音。&rdo;32型飞机。西班牙人把这种飞机叫作蝇式。颜色潢不清，但式样显然不对头。

&rdo;不。那是返航的法西斯巡逻机队&ldo;

哨兵仍旧背着身，站在远处的岗亭边。&ldo;我们走吧，&rdo;罗伯特，乔丹说。他开始上山，小心翼翼地爬着，利用地形，避开桥那面的视线。安塞尔莫跟在他后面，相距一百码。罗伯特　乔丹走到从挢上不可能望见他们的地方，就站停了脚步，老头儿赶上来，走到前面去带路，不慌不忙地摸黑爬着，穿过山口，肫上那陡峭的山坡。

&ldo;咱们的空军真了不起，&rdo;老头儿高兴地说。&ldo;对。&rdo;

&ldo;我们准打胜仗。&rdo;&ldo;我们必须胜利。&rdo;

&ldo;是啊。我们胜利后你一定要来这儿打猎。&ldo;打什么?&rdo;

&ldo;野猪、熊、狼、野山羊&rdo;&ldo;你喜欢打猎吗?&rdo;

&ldo;是啊，老弟。比啥都喜欢。我们村里人人都打猎。你不喜欢打猎吗?&rdo;

&ldo;不喜欢，&rdo;罗伯特&rdo;乔丹说。&ldo;我不喜欢杀死动物。&ldo;我呐，正好相反，&rdo;老头儿说。&ldo;我不喜欢杀人。&rdo;&ldo;除了那些头脑不对劲的人，谁都不客欢杀人。&ldo;罗伯特　乔丹说。&ldo;可是在必要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反对，尤其是为了我们的事业的时候。&rdo;

&ldo;打猎可是另一回事，&rdo;安塞尔莫说。&ldo;我现在没有家了，以前可有过，在我家里藏着我在山下树林里打来的野猪的牙齿。还有我打到的狼的皮。那是冬天在雪地里打的。有一条梃大，十一月有天晚上，我回家路过村边，在黑地里把它打死了。我家地上铺了四张狼皮。它们都踩呀了，不过毕竟是狼皮啊。还有我在高山上打到的野山羊的角和一只鹰，请阿维拉一个专门剥制禽鸟标本的人加了工，翅膀是展开的，黄黄的眼睛，就象活的一样。这只鹰挺好看，我看到这些东西心里非常髙兴，&rdo;&ldo;是啊，&rdo;罗伯特　乔丹说。

&ldo;我村教堂门上钉着一只熊掌，那熊是我春夭打的，我发现它在山坡上的雪地里，就用那只爪子在拔一段木头&ldo;

&ldo;那是什么时侯的事?&rdo;

&ldo;六年前了。那只熊掌象人手，不过爪子很长，已经干瘪了，穿过掌心钉在教堂门上，我每次见到，心里就乐。&rdo;&ldo;出于骄傲吗?&rdo;

&ldo;想到初春在那山坡上和那头熊遭遇确实感到骄傲。不过讲到杀人，象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回忆起来一点也不愉快。&rdo;&ldo;你不能把人的手掌钉在教堂门上，&rdo;罗伯特　乔丹说。&ldo;不能。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是不能想象的，不过，人手很象熊举。&rdo;

&ldo;人的胸部也很象熊的胸部，&rdo;罗伯特　乔丹说。&ldo;熊剥掉了皮，它的肌肉有很多和人的肌肉相象的地方。&rdo;

&ldo;是啊，&rdo;安塞尔莫说。&ldo;吉普赛人认为熊是人的兄弟。&rdo;&ldo;美洲的印第安人也有这种看法，&rdo;罗伯特　乔丹说。&ldo;他们杀了熊就向它道歉，请它原谅，他们把它的脑壳搁在树上，临走前请求它宽恕。

&ldo;吉普赛人认为熊是人的兄弟，是因为熊剥掉了皮，身体和人的是一祥的，因为熊也喝啤酒，也喜欢听音乐，也喜欢跳舞。&rdo;耗印第安人也有这种看法，&ldo;那。印第安人就是吉普赛人了?&rdo;

&ldo;不。不过他们对熊的看法是一致的。&ldo;&ldo;一点也不假。吉普赛人认为它是人的兄弟，还因为它爱偷东西取乐。

&ldo;你有吉普赛血统吗?&rdo;

&ldo;没有。不过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认识得梃清楚。自从革命开始以来见得更多了。山里就有不少。他们认为杀掉外族人不算罪过。他们不承认这一点，不过这是事实&ldo;象靡尔人一样。&ldo;

&ldo;是的。不过吉普赛人有很多规矩，他们自己却不承认。在打仗时很多吉普赛人又变得象古时候那样坏了。&rdo;

&ldo;他们不懂为什么要打仗。他们不知道我们作战的目的。&rdo;&ldo;对呀，&rdo;安塞尔莫说，&ldo;他们只知道现在在打仗，大家又可以象古时候那样杀人而不一定受惩罚了。&rdo;

&ldo;你杀过人吗?&rdo;由于相处一天混熟了，现在天色又黑，罗伯特舟乔丹便这么问。

&ldo;杀过。有好几回。不过不是很乐意的。依我看，杀人是罪过。哪怕是杀那些我们非杀不可的法西斯，依我看，熊和人大不一样，我不相信吉普赛人那种蛊惑人心的说法，什么人跟畜生是兄弟。不。凡是杀人，我都反对&ldo;可是你杀过人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