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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2页）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无力感又席卷了季别云，被碎瓷片扎伤过的膝盖突然失去力气。他倒在了地面，却仍跪着朝前膝行了几步，来到了僧人面前。

近距离看过去，这张脸与慧知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每一处骨骼与轮廓都曾是他熟悉的样子。可他从前总盯着那些不同的地方，他想这是观尘，是另一个人，不该被笼罩在一个相似的阴影里。

季别云恍惚不已，纷乱的思绪已经攫取了他的理智。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与慧知的重逢会是这样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朝着一种荒诞又撕裂的方向奔去。

他委屈，因为观尘不肯承认，不肯理他。从在充州分别开始，季别云就一直挂念着观尘，晕倒前也只想见见僧人的脸，听听僧人的声音。

可是观尘不理他。

季别云说的话也颠三倒四起来，像个被人冷落的疯子：&ldo;你不能不理我，你以前都不会不理我的，不管是入京之后还是小时候在灵州……赵却寒，观尘，你说话好不好?&rdo;

一只手伸过来，掌心盖住了他的膝盖。

观尘低垂着眼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闷：&ldo;别跪在地上，小心膝盖疼。&rdo;

季别云一怔，突然就崩溃了。

他挥开观尘的手，扶着身后供桌的桌角，吃力地站了起来。视线撞上那尊镀了金身的菩萨像，他毫无预兆地抬手，将那尊像从高高台面上挥落。

菩萨像在地面摔了个粉碎，季别云冷眼瞧了一会儿，忽而转头看向观尘。

声音也带了些冷：&ldo;没别人看着了，我们的秘密不会有其他人知道。&rdo;

僧人的视线从那狼藉的碎片移到少年身上，从衣角，到膝盖，再到腰间，最后移到了脸上。

两人静静看着彼此，沉默像是他们之间的武器，或是防线，维持着破碎不堪的假象。

过了许久，季别云才开口：&ldo;我说过，你若骗我，我会报复回来的。&rdo;

但冷静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他下一句话又是退无可退的委屈：&ldo;但我舍不得对你动手，也不能对自己动手让你难受，我只有不理你了。我是说真的，一别两宽，你若还想装下去，我就陪你装一辈子的陌路人。&rdo;

&ldo;我疯也发过了，狠话也说过了，&rdo;他顿了顿，&ldo;我是心疼你。&rdo;

观尘闭了闭眼，继而将那串长长的佛珠又缠绕了两圈，收了起来。

&ldo;那些人没有来找我，柳家被抄家之后我也没在灵东寺受苦。&rdo;僧人平静道，&ldo;没多久我就随觉明禅师来了宸京，一直到如今。&rdo;

观尘再抬眼时，那份装出来的平静才终于破碎，一种由来已久的悲哀弥漫在那双眼里。

僧人仰望着少年，仿佛直视着自己的命运，声音沉闷却笃定：&ldo;我做的一切，都值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