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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ldo;登闻鼓非天下奇冤异惨不能敲击，&rdo;崇庆帝道：&ldo;你有什么奇冤异惨，要向朕申诉？&rdo;

&ldo;臣有最大的冤案，&rdo;彭城伯道：&ldo;即三十四年前，巫蛊废后案！&rdo;

&ldo;巫蛊废后案，朕记得，&rdo;崇庆帝道：&ldo;元康十五年，先帝突发疾病，药石无效，乃信祷祝。祷祝之时，有人说宫内不安，乃是有人暗行巫蛊厌胜之事。&rdo;

&ldo;先帝大搜六宫，在吴皇后椒房殿中，搜出了木偶铜符，&rdo;崇庆帝道：&ldo;乃是诅咒先帝早死，诅咒后宫无子的镇物，先帝命杨荣查验，最后以废处皇后而告终。&rdo;

&ldo;臣姑母废后吴氏，&rdo;彭城伯叩头道：&ldo;虽和先帝感情不和，但性格高傲，绝不屑为此阴谋诡计，当年曾请求面陈先帝，只是先帝不肯听她解释，而相信了杨荣的诬陷。&rdo;

&ldo;杨荣的诬陷？&rdo;崇庆帝道：&ldo;你怎么知道杨荣是诬陷？&rdo;

&ldo;姑母无子，后位不稳，&rdo;彭城伯道：&ldo;臣父日夜忧虑，后来听闻一个道士的话，说佩戴霹雳木可以求子，于是从这个道士手中买来了霹雳木，叫姑母日夜佩戴。&rdo;

后来这霹雳木被杨荣搜出来，却指认是镇魇先帝的木偶，霹雳木上刻着先帝和吴皇后的名讳，却突然变成了先帝和杜贵妃的生辰八字。

&ldo;案发之后再去找那名道士，已然不见，&rdo;彭城伯道：&ldo;家父才知道上了当，悔之无及。&rdo;

&ldo;你的意思是，杨荣炮制了巫蛊案？&rdo;崇庆帝微微摇了摇头，道：&ldo;也许杨荣的确在证物上做了手脚，但先帝的病是真的，先帝大病了一个月，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不得已才想到巫蛊上面去的。&rdo;

而搜出镇物之后，先帝的病马上就好了。

崇庆帝看了一眼楚嫣，道：&ldo;长平侯夫人也是遭受镇魇，昏迷了数日，找到镇物，才转醒过来的。&rdo;

&ldo;不，&rdo;楚嫣深吸了一口气：&ldo;妾的病，是装的。&rdo;

楚嫣向崇庆帝坦陈道：&ldo;妾早就发现了偶人，但妾不敢相信偶人是太后娘娘……妾只以为是有人要害我，让我以镇魇太后的罪名而杀头。&rdo;

&ldo;所以你的病，&rdo;崇庆帝面无表情：&ldo;是装的？&rdo;

&ldo;妾本意是要混淆视听，同时麻痹和诱导幕后主使现身，&rdo;楚嫣迟疑了一下，道：&ldo;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rdo;

&ldo;你没想到的事情只有这一件？&rdo;崇庆帝目光沉下来。

楚嫣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凉了凉，果然太后即使有错，到底也是他的生母，自己如此算计，却还是抵不过母子天性。

她早该想到的，帝王的天性就该是多疑善变，就该是护短，就该是凉薄的。

她本来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为什么，后来却全然忘记了呢？

是曾经给与她避风港湾的宽厚胸膛？是轻言细语的抚慰，还是说到做到的承诺？

从窗棂中泄露进来的冷风吹响在她的耳畔，仿佛又带来了情浓时候的誓言：&ldo;朕此生护着你，不叫你受一点委屈……&rdo;

楚嫣的眼眸不由自主湿润了。

&ldo;你怎么没想到，&rdo;崇庆帝道：&ldo;朕会担心，朕会害怕呢？&rdo;

楚嫣蓦然抬起头来，还来不及收回的泪珠子像白玉兰上的露水，倏然滑落，却叫崇庆帝看得又是心疼又是恼怒：&ldo;……就这么不相信朕？&rdo;

&ldo;不不，不是，&rdo;楚嫣焦急地拭去泪滴，巨大的落差叫她且喜且悲：&ldo;陛下，你不怪我……&rdo;

&ldo;朕当然怪你，&rdo;崇庆帝哼了一声：&ldo;朕怪你自作主张，怪你不相信朕，看到那镇物，没有想过交给朕，反而把自己算计进去，难道朕在你心里，这么不值得相信？&rdo;

楚嫣又想笑，又想哭，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心头却暖意融融。

&ldo;咚&rdo;地一声沉闷的声响，将两人打断，只见彭城伯尴尬地捂住头，他刚才一直不敢抬头，结果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

&ldo;臣……刚才耳朵里进了雨水，&rdo;彭城伯干咳一声，堂而皇之道：&ldo;半晌都没听到声音。&rdo;

崇庆帝也跟着他一模一样地干咳了两声，道：&ldo;把耳朵里的雨水抠出来吧，朕有话要问你。&rdo;

见彭城伯装模作样地用袖子擦了擦耳朵，正襟危坐，崇庆帝道：&ldo;看来巫蛊之说，不过是歪理邪说，只能蛊惑人心，并不能使人生病。&rdo;

&ldo;如果杨荣有意炮制巫蛊案，那么先帝那一场大病，也生得古怪，&rdo;崇庆帝目光浮动：&ldo;因为促使先帝相信有人巫蛊镇魇他的，就是那一场大病……以前，父皇也是不信的。&rdo;

&ldo;从太医院着手，可谓另辟蹊径，&rdo;彭城伯道：&ldo;臣原来以为此案难以查证，唯一的突破口在杨荣身上呢。&rdo;

&ldo;此案已经过去整整三十四年了，&rdo;楚嫣也觉得这案子很棘手：&ldo;间隔久远，当年先帝赐死了三百宫人，人证物证都已湮灭……&rdo;

然而崇庆帝却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沉思中：&ldo;有不会被湮灭的东西。&rdo;

巫蛊案事关后宫，同时也是前朝旧事，不能像通虏案那样大张旗鼓地重审，即使如此，也阻力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