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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那就不用天人交战了，仝则注视裴谨，点了下头，声音听上去清越而透亮，&ldo;希望有天可以不辱使命，不辜负三爷今日所托。&rdo;

看着那一记轻快而诚恳的颔首，裴谨心上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搔了一下。

是少年人眼里一闪而逝的决绝太撩人，还是之后的平静坦荡教人情不自禁地欣赏？

这一刻，自诩任何时候都清醒的承恩侯裴谨，却对自己没来由地心跳产生了一丝费解。

第19章

所有的选择都基于你情我愿，裴谨看着仝则，冷静地在心里说，没有人逼他，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以势压人，或是胁迫过他。

年轻的侯爷自我安慰过，定了定神继续道，&ldo;明天起你搬出裴家。我在武定侯街赁了处店面，已经装修妥当。关于你的身份，我会提前知会京畿府衙，保证不会有人找你麻烦。&rdo;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票，&ldo;这是五百两，其中二百两是早前就应下的，剩下的你先拿着用。不过只能算是预支，等你以后赚了钱，记得要还给我。&rdo;

听上去有点锱铢必较了，不大符合裴谨平常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可仝则却觉得这样安排很公道，至少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突兀，也给了他一种不被人看轻的尊重之感。

而他从一穷二白，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个有&ldo;产业&rdo;的人，却也来不及太惊喜，便率先关心起要紧的事来。

&ldo;那么日后我和三爷怎么联系？

&ldo;游恒会去帮忙，他是我从北海水师带出来的人，你可以全权信任他。日常则由李明修联络你，此外，我也会去你店里做衣服。&rdo;裴谨顿了下，忽然一笑，&ldo;方便的时候，还会带你去我另一处宅子。&rdo;

他居然有外宅？仝则不觉诧异地抬眼，见此刻裴谨脸上那抹浅笑依然在，而且还很恰如其分地诠释着‐‐什么叫狡兔就该有三窟。

仝则低头一笑，旋即道，&ldo;还有一个问题，我不确定真能吸引人前来，毕竟那些洋人都有自己相熟的裁fèng，请三爷多给我点时间。&rdo;

&ldo;你应该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到目前为止，我差不多花费了至少一千两在你身上，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那些钱不会打水漂。&rdo;裴谨精致的长眉挑了挑，笑得一点都不矜持，却在笑容掩饰下出口问，&ldo;你认得宇田惠仁？&rdo;

原来那位亲王名叫惠仁，仝则想起前世看过的介绍，说起日本天皇因号称自己是神之后裔，所以一大家子人历来只有名没有姓。严格来说宇田只能算是他的封号，并不适合和名讳合在一起叫，那么裴谨直呼其名，显然也谈不上对他有多尊敬。

仝则毫不怀疑裴谨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坦言道，&ldo;我听说他和天皇是亲大燕派，这消息无误吧？&rdo;

裴谨点了点头，&ldo;的确无误，而且他是个很温和的人。&rdo;

思索这二字考语，仝则笑问，&ldo;温和有余，却失之刚毅，为人无甚用处，三爷是这个意思么？&rdo;

裴谨凝视他，好整以暇地笑了下，&ldo;你一时同情他，一时又这么贬损你的新朋友？&rdo;

这话说的，纯粹是倒打一耙，仝则暗忖裴谨作为强人，想当然对弱者会怀有鄙薄，思量片刻才道，&ldo;宇田似乎和朝鲜世子的弟弟成安君，过从甚密？&rdo;

裴谨几乎立刻仰脸看他，半晌意味深长的笑道，&ldo;我果然没走眼，你确实能胜任这个角色。&rdo;

因为够八卦么？仝则一哂，继续正题，&ldo;那么宇田这个人是否值得笼络？&rdo;

裴谨抬了下眉，不置可否，&ldo;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即便性格再软弱也必定会有用处。你也接触过他，他其实不见得有看上去那么蠢。但说到底他是亲朝廷一派，为了让你的敌人放心，你也不能对他表示太多亲近，维持普通交往关系就好。&rdo;微微一顿，他又似笑非笑的提醒，&ldo;别因为宇田看上去无害，就全然相信，非我族类的话你自己也才刚说过。&rdo;

仝则心下了然，如裴谨这般，年纪轻轻就被血与火洗礼过，冷静中永远带着三分冷酷的人，是决计不会对弱者有好感，不仅如此，恐怕连同情和怜悯亦不会有。

很残酷么？仝则倒不以为然，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人，倘若不是死过一回，他的心，绝对不可能拥有现在的柔软。

因为了解到生命的偶然和无常，所以才滋生出一点不多不少的慈悲，不过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那点子时隐时现的悲悯，尚且还不足以成为他在世间行走的羁绊。

这夜谈话结束，仝则回到房间安稳一眠，一觉睡到天亮。再睁开眼，太阳已升起来，温煦的光拂在他脸上。想到即将离开承恩侯府，心里倒也没有不舍，因为他知道，前方会有更长远和宽广的路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