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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第1页）

杨华的手似被点了穴，停在程平脸侧，手指间依稀还是刚才温软细腻的触感。

程平抿抿嘴，把他的胳膊推开，悻悻地说：&ldo;多疑!要是周通，一万辈子也猜不到。&rdo;

杨华被她激起了气性，低声怒道：&ldo;你这是作的什么死?这种事岂是能糊弄的?&rdo;

程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软语求原谅，又小声大致解释了一遍逼不得已女扮男装考科举的原因，&ldo;谁想到会走到今日?&rdo;

杨华一时不知该骂她什么好，过了片刻，理智回笼，所有的怒火都化成缓缓的一声叹息。两人本是同乡，杨华自己也饱受宗族近亲折磨之苦，对程平所言感同身受。一个孤女，那种情况下，若是自己，也会考科举搏一搏的，况且她才情这样好。只是，如今这般，当如何是好?

程平挑起眉毛：&ldo;接着做我的官啊。若这回能活着离开云州，圣人又不怪罪，或者再做一任吧，便辞官归隐去。你别说，当官真的会上瘾，我这辞官的决心下了好几回了。&rdo;又对杨华眨眨眼，&ldo;到时候去你治下，还请贵人多关照。&rdo;

杨华让她弄得彻底没了脾气，过了片刻，突然笑了，也是，悦安是谁，是凭着自己本事五年间做到刺史的人，哪能对以后没有成算?

程平感慨：&ldo;今天幸亏你在我身边。&rdo;

两人交情好，说话本来就随便，但此时听她这样你你我我，话说得这般亲近，杨华却不自在起来。

杨华清清嗓子，说起细作的事，&ldo;我们之前防备回鹘细作，把胡商聚居的里坊都隔离，又加派了人手，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rdo;

程平点点头，&ldo;城下、粮仓、兵械造办所、州府等要地，再严密出入制度，防备细作混入，另外，加大民间宣传，各坊自纠自查。&rdo;当年&ldo;朝阳群众&rdo;帮着办了多少大案要案，多少藏匿的凶穷极恶之徒都是被居委会大妈的火眼金睛发现的，逮细作还得靠人民群众的力量。

杨华点头：&ldo;此言甚是，我们也实在空不出人手再去捉细作。&rdo;

两人正说着，婢子来禀，军医来了。

常军医拿出脉枕请脉。

程平笑道：&ldo;常公，你看我这擦破点皮，诊得什么脉?你随便开点药喝一喝就是了。&rdo;

军医常行乐有些疑惑，不是缝针了吗?但刺史这么说，常军医不敢反驳。他在做军医之前是坐堂大夫，也诊治过一些贵人，知道贵人们什么习惯的都有，只好自行去斟酌配药。

&ldo;一会我们还要去各段巡城，免得大家议论纷纷，一个鸡蛋，最后传成了咸鸭蛋。&rdo;程平曾经给杨华和周通讲过《马季下蛋》的相声。杨华知道，她是怕军心和民心不稳。

看她糊弄走军医，受了伤还惦记着巡城，杨华突然有些心疼，得受过多少苦，才让她这般隐忍能干?

两日后，程平的伤口不渗血了，但还隐隐地疼，她抄着手，在城头再次遥遥地与桑格略对望一眼，新一轮猛烈的攻城战开始了。

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129章陆相来救援

新一轮的云州保卫战格外艰难。

回鹘人利用投石机和弓箭压制城头&ldo;火力&rdo;，掩护撞木队撞击城门;又伐云州城外大木做成丈高的吕公车，外面蒙着兽皮，一旦推到城墙近前，则藏在里面的弓箭手和攀越手相互配合，射杀守军，趁机抛出钩绳攀城;又有从本部带来的云梯，虽然不如中原的精巧，但游牧民族的人长于弓马，性子悍勇，弥补了这些攻城器械的不足。

这样一波一波的攻击下来，云州守军战损越来越多，关键是武器消耗殆尽。

程平把开源节流做到了极致：州府再次号召全城捐献铜铁，州府诸官带头把家里的铜锅铁铛都拿去了兵械造办所;州府专门组织了一队人捡拾回收回鹘人射进来的箭和石头;程平甚至还玩诡计，夜战的时候用草人穿守军的衣服摆在城头&ldo;借箭&rdo;，但武器储备仍然以惊心的速度减少着。

云州虽未粮绝，但已即将弹尽。

陆允明带着昭义军、鄜坊军、河东军等诸部一路北上。整个招讨军队滚雪球似的，从最初的三千人马，到现在已经八万人。陆允明一边快速行军，一边继续让人把亲笔书函送发沿途藩镇，甚或快马急驰，亲自拜访某些都督。

幕僚谢珏劝道：&ldo;陆相，现今我们的军队已经八万人，算上雁门军和安北军，征讨疲敝的回鹘人，已经足够。&rdo;

陆允明的目光从舆图中巴掌心大的云州上挪开，看向谢珏。

谢珏不信陆允明没想到，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装傻。作为私人幕僚，不同于军中属官们，他要考虑陆允明的个人利益得失。

既然&ldo;主公&rdo;装傻，谢珏便一针见血：&ldo;陆相就不怕功高震主?&rdo;你先是重新布防运河沿线兵力，东南各藩区划任免皆出自你手;然后又一路北上，短短时间，以一己之力，调集近十万人马，各藩镇尽皆响应。就连河朔三镇的魏博节度使和平卢节度使都派了军队来。有的人可不会想他们或许别有居心，只会说陆相&ldo;一呼百应&rdo;。在军中有这样的号召力，皇帝能不心惊?

在权力面前，为臣者与为君者私人关系再融洽，也受不住考验。古来又有哪个狡兔死走狗烹的臣子先前不是与主上君臣相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