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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第1页）

背心陡然渗出涔涔冷汗，永王下意识垂首，躲开那道目光。

&ldo;儿臣拜见父皇……&rdo;口中是惯常问安的话，心里却又许多念头瞬息闪过。

这般开门见山劈头盖脸地责问，显然是对此事颇为笃定，恐怕那内监传旨的时机真的藏有蹊跷‐‐若他去见萧敬清，或是放萧敬清入府商议，便适时来传旨;若他那儿没动静，太监便只在门外候着，一如整个后晌的宁静一般。

如此安排，景明帝究竟是何用意?

永王暗自心惊，知道瞒不过，便只做出心怀坦荡的模样，承认道：&ldo;萧大人确实来求见。儿臣怕他有要事商议，便安排在偏院。因父皇见召，便先入宫来了。&rdo;

这话还算老实，景明帝颔首，神情沉厉威仪如旧，语气却带了几分嗤笑。

&ldo;你倒是对萧家的事很上心。湛儿‐‐&rdo;景明帝微微探身，目含审视，&ldo;朱权说你后晌两度求见朕，自是知道萧敬宗的事了?那你可知，萧敬清为何找你?&rdo;

永王迟疑了下，&ldo;儿臣不知道。&rdo;

&ldo;那朕便告诉你。他躲到晚上才去见你，也是为的萧敬宗‐‐所谓犯真心痛急病而死，是刑部拿来安抚旁人的，他的死另有缘故，是被投了毒。而刑部大牢里，最后一个见他的人，是朕。&rdo;景明帝双手按在御案，居高临下，&ldo;倘若萧敬清说的是这个，你会如何应对?&rdo;

他说得不疾不徐，却将永王惊出了满身冷汗。

哪怕隐隐觉出萧敬宗的死有蹊跷，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萧敬宗死于投毒，临死前最后见的人是景明帝，那么……那临终一会后，是景明帝指使人投毒，还是旁人胆大包天地去投毒?

刑部大牢里看守得森严，他和小萧贵妃都没法子传递消息，又有谁能在眼皮子底下投毒杀人?无非监守自盗，奉命行事罢了。

永王甚至不敢往下想，背后冷汗涔涔，哪还敢轻易评判，只跪地道：&ldo;请父皇明示。&rdo;

景明帝沉默不语，只追问道：&ldo;你会如何应对?&rdo;

&ldo;儿臣……儿臣……&rdo;永王迟疑了片刻，心知景明帝必是对萧家起了罅隙，只谨慎道：&ldo;刑部的事不归儿臣管，既然是有人在狱中投毒，父皇英明神武，自会安排彻查。儿臣也只能安抚罢了，不敢擅自插手。&rdo;

&ldo;是么。&rdo;景明帝也不叫他起身，慢声道：&ldo;这件事，朕不会查。&rdo;

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萧敬宗的死无关紧要。

永王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哪怕知道当年的恩怨，哪怕已有过这种揣测，但此刻跪在御前，景明帝这态度仍叫他心惊肉跳。萧家两位顶梁柱，以萧敬宗最为显赫‐‐萧贵妃的亲兄弟、小萧贵妃的父亲、当朝位高权重的相爷，无不是景明帝亲自授予。

而今时今日，却也是景明帝金口微开，不止夺走荣宠，亦夺走性命。

永王似乎能听到身后根基轰然坍塌的声音，心中警铃大作，也不知景明帝这是为当年的私仇，还是察觉了他和萧家在外面为夺嫡而做的一些手脚。

忐忑不安地抬头，对上景明帝的目光时，那眼底里有慈父的怜爱，亦有君王的威仪。

他跪得更加恭敬，甚至连呼吸都极力屏住，大气都没敢出。

殿中死一般的沉默，已是入冬的天气，因景明帝御体欠安，早早就笼了银炭火盆，满殿和暖融融。永王只觉身上那蹭蹭锦绣罗衣又厚又沉，捂得浑身难受，连额角都不自觉地沁出细汗，渐渐地汇成汗滴。

御案之上仍是沉默，显然别有深意。

他咬了咬牙，才低声道：&ldo;请父皇宽宥儿臣?&rdo;

&ldo;哦?说说缘故。&rdo;景明帝慢条斯理。

永王跪得膝盖都快僵了，垂首道：&ldo;儿臣……儿臣先前贪欲蒙心，也曾与萧家一道，收过些贿赂，做过几件错事。&rdo;他的声音愈来愈低，一颗头几乎埋到胸前，&ldo;从前是儿臣糊涂，还请父皇宽宥。&rdo;

景明帝瞧着他，眼底波涛暗涌，唇角却露出自哂般的笑意。

他沉默了片刻，也没挑明缘故，只缓声道：&ldo;萧敬宗忤逆犯上，其罪当诛，急病死在狱中留个全尸，已是法外开恩。不止他，萧敬清也是。湛儿，抬起头‐‐&rdo;他语气更沉，待永王抬头，那目光便钝刀般压了过去，&ldo;你该明白父皇想做什么。而你身为皇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须心中有数。&rdo;

这便是要他跟萧家一刀两断的意思了。

而一旦舍了萧家，他在宫内、朝堂皆失了臂膀，甚至那些京城外的世家，也未必会……

这念头浮起时，永王猛然一个激灵，看向景明帝。

&ldo;父皇召儿臣过来，原来是……&rdo;

景明帝能洞察他心思似的，颔首沉声，&ldo;十多年前的事不能重演。若有人从中作梗，煽动闹事，哪怕是至亲骨肉，朕也必诛之!&rdo;

一字一句，全都是咬实了说给他听的。

永王那点心思尽数被窥破，满心战栗，这会儿哪还敢去触皇帝的逆鳞，当即摆出素日里孝顺体贴的样子，伏地道：&ldo;儿臣明白。皇权朝堂为重，儿臣纵然有过点私心，却也知道轻重。父皇放心，这阵子，儿臣会闭门谢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