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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永奎看不见韩思农的表情,只知道他垂下了头。走廊的天顶是琉璃玻璃,午后的光饱满着折射进来,盖住他们的头顶,顺流而下,挂在肩头。
“我没有跟着你,这过道又不是只能你走……”厉永奎苍白反驳,“我在走我自己的路。”
他真的在走他自己的路吗?厉永奎自己都不信,毫无底气。
韩思农动了动,光便从他身上撤离,他站在了光之外。
“真的?”韩思农轻微摇头,“你相信你自己说的话吗?”
厉永奎一滞,指甲不自觉陷进了紧握的掌心,瞳孔收缩,在光的照耀下,无限趋近于浅褐色,像动物。渴望猎物的食肉动物。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厉永奎发现是自己手机在响。响得不屈不挠,催命似的。他低头掏出手机,摁断来电。再抬头时,韩思农已经在他眼前消失。
“韩思农?”厉永奎不可置信,急匆匆唤,却无人回应。
他朝韩思农刚刚站立的地方,步履维艰地走过去,心脏开始疼。
哪里有韩思农,韩思农根本不屑于同他共享任何存在。
他觉得眼前一暗,光变成了利刃,切割着他的肉身,他被光开膛破肚。他枯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开。
韩思农是在回酒店途中接到严英电话。
严英嗔怪他怎么走得如此匆忙。韩思农揶揄,我走了不更好吗,方便你行动。严英哑口无言,干巴巴笑了两声。
“听了了说你碰见了熟人?”
“不算吧……”韩思农想起厉永奎虚张声势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是厉永奎,狭路相逢。”
严英在对面怔了怔,“啊?这也太巧了,那、那你没事吧,他没对你怎样吧?”
韩思农出声地笑起来,“怎么可能,不至于,你想太多了。”
严英怪叫了一声,“思农,你可别这么轻松,掉以轻心。之前厉律可真是狠啊,把我们搞得焦头烂额,现在好不容易大家都解了套,各走各的阳关大道,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不想再被折磨了!头发都要掉秃了,还怎么取老婆!”
韩思农笑,“你现在有什么可愁的,不都有崔小姐了吗?”
“你不懂!你当然没我们这种普通人的烦恼!”严英那边有人在叫他,他匆匆挂了电话。
他真没有普通人的烦恼吗?不尽然,也许在旁人看来,他光鲜亮丽,从悦达金蝉脱壳得了不少钱,连离婚都是体体面面。可生活给他的潜语艰涩,比常人的不堪烦恼还要备受煎熬。
他只能轻蔑疏离的对外界展现微笑,允许这些苦难愚蠢,被自我吞咽。
韩思农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汽车椅背上,眼睛投向窗外,飞快刷过街景。
韩思农很快就回了江城。到家时,看见儿子正在客厅摆弄新的车模玩具,专注不已,只怕天上下雷轰鸣,也惊不动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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