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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顾叶更哑声道：&ldo;接着说。&rdo;

&ldo;后遗症严重，失忆，智力低下，无法说话。&rdo;

&ldo;不可能!&rdo;顾叶更打断，&ldo;他说话和智力都没有问题，只是反映有些迟钝。&rdo;

&ldo;我说的是在医院时的情况。&rdo;言晟道，&ldo;已经过了十年，逐渐恢复并不奇怪。不过这过程中的艰辛，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do;

顾叶更将尼古丁吸入肺中，剧烈咳嗽，甚至呛出了眼泪。

&ldo;他没有钱，夜总会只承担最低治疗消耗，用的药都是最次的。住院期间，也没有人照顾他。这种情况下，康复起来非常困难。&rdo;言晟继续，&ldo;出院后他无法再从事保安工作，一年后开始在归庄当清洁工。去星寰之前，他一直在归庄。&rdo;

&ldo;清洁工?&rdo;顾叶更低喃自语，&ldo;他那身体怎么吃得消……&rdo;

&ldo;我了解到的就是这些。&rdo;言晟说，&ldo;如果你现在在意他，有心帮助他，最好尽早带他检查一下身体。我是军人，了解伤痛与军人的心理。荣钧受了那种程度的伤，还能扛过来差不多算个奇迹了。但他下半辈子会怎样，健康状况会不会越来越糟，实在不好说。&rdo;

挂断电话，顾叶更捂住双眼，片刻后指间渐渐湿润。

那件事之后，他负气出国，名为留学，实为纵情声色，几乎过了两年荒淫无度、挥霍无数的生活。

而在他风流快活的时候，那个曾经骄傲得闪闪发亮的男人，竟然险些在病床上，孤零零地死去。

从书房出来，顾叶更眼底泛红。

荣钧站在卧室门口，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那是一身没有任何装饰的棉布长袖长裤，布料洗得泛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和周遭华丽的装潢格格不入。

从来没有一个如此土气的人走进过这栋别墅，更别说躺上顾叶更卧室的床。

看到顾叶更回来了，荣钧眼中的焦急化作期待，沙哑地问道：&ldo;顾先生，我可以走了吗?&rdo;

说话时，他不经意地向前挪了一步，但因为腿软无力，膝盖向前突了一下，幸好右手扶着门框，才不至于跪倒。

顾叶更快步上前将他扶住，明显感觉到他的双腿正轻微发抖。

心头的痛越来越浓，险些说出&ldo;不准回去&rdo;。

荣钧喘了口气，挤出一个笑容，&ldo;谢谢顾先生。&rdo;

顾叶更强忍着将他留下来的冲动，打横将他抱起，在他惊愕又茫然的目光中道：&ldo;你烧了一宿，又吃不下东西，身子乏力在所难免。我们以前是朋友，我抱你上车，你不用跟我客气。&rdo;

荣钧讷讷地垂下眼睫，愣了几秒才轻声道：&ldo;好。&rdo;

顾叶更将他放在副驾，考虑到车里开着空调，还给他搭了一条毯子，然后调低椅背，系好安全带，这才发动。

荣钧规规矩矩地坐着，几乎没有动。顾叶更开得慢，时不时看看他，有一肚子话想问想说，却迟迟无法开口。

打破沉默的竟然是荣钧‐‐但显然经过了力所能及的深思熟虑。

&ldo;顾先生。&rdo;他声音很低，神情有些忐忑。

&ldo;怎么了?&rdo;顾叶更将速度放得更慢，&ldo;哪里不舒服吗?&rdo;

荣钧摇头，双手抓着身上的毯子，&ldo;顾先生，谢谢你。&rdo;

&ldo;说了不用客气，怎么又道谢?&rdo;顾叶更叹了口气，无法对他凶，&ldo;我们是朋友，你不用这样。&rdo;

&ldo;不是!&rdo;荣钧似乎有些着急，&ldo;顾先生，正是因为我们以前是朋友，我才要道谢。虽然……虽然我想了整整一天，也想不起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关系好不好，熟到什么程度……&rdo;

顾叶更干脆将车停在路边，侧身看着他。他微蹙着眉，应该是为自己欠妥的语言表达懊恼，&ldo;对不起，顾先生，我，我说不好。&rdo;

顾叶更抿了抿唇角，&ldo;没关系，我听着。&rdo;

&ldo;我们认识，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个混账。&rdo;荣钧艰难地说：&ldo;我强迫未成年男孩做那种事，被部队开除……&rdo;

顾叶更没想到他会自己提起当年的事，怒意又要上头，可一想起他这十年来遭的罪，以及自己年轻时恶劣的玩弄，浓重的心痛顿时将陈旧的愤怒冲刷得半点不剩。

&ldo;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完全记不起来了。&rdo;荣钧坐直，肩膀轻微颤抖，&ldo;但既然做过，就得承担后果。顾先生，你是唯一一个知道那件事，还肯帮我的人，谢谢你。&rdo;

顾叶更微怔，&ldo;唯一?这些年都没有以前的朋友帮助过你?&rdo;

荣钧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ldo;我活该。&rdo;

说出&ldo;活该&rdo;二字时，荣钧眼中掠过自责与惨然，顾叶更心脏顿时狠狠一抽。

荣钧抬起头，语气诚恳，&ldo;顾先生，请你相信我，这些年我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柏尹他的确是我捡的孩子，和以前，和以前不一样的。&rdo;

顾叶更眼中风云变幻，顿了片刻才道：&ldo;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rdo;

车重新发动，再无人说话。驶入城区后有些堵，荣钧撑起身子，指了指前方的路口，&ldo;顾先生，你把我放在那里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