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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 月满西楼（第2页）

她咽了口唾沫，“戴先生为何要一次次出手帮十一呢？据我所知，你们之前并不认识，甚至没见过面。”

琼玉和戴笠笙同时看向对方，她低了低头，躲避他的视线。“因为一个人。”

金满月没明白，“一..一个人？”

琼玉心里一清二楚。他紧紧盯着她，随后重重点头。“对，因为一个人，因为一个女人。”

金满月听出了些端倪，“莫非因为十一长得像那个女人？”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是。我第一次见琼玉小姐时，便把她当成了她。”

三人沉默了一会。许久，金满月有些不死心，她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戴先生方便讲讲您和她的故事吗？我只是有些好奇，没别的意思。”

戴笠笙思考了一会，刚想要开口，就被琼玉打断了。“姐姐，这是人家的私事，你这样直接问出来，岂不是揭人伤疤？好了，中午快到了，我们先去买饭吧。”

金满月听出话里的意思，又看了看戴笠笙有些疲倦的脸，一时意识到自己失了言，便拿起包包，站起身，“十一，我突然想起来下午有一场饭局，我得先回去准备一下。戴..戴先生，我先走了，祝您早日康复。”

她说完便有些仓促地推门离去。房间内只剩下两人，琼玉有些不自在。她拿起水壶，“戴先生，我给您打壶热水去，您等一会。”

“十一…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盯着她的后背，有些犹豫地说道。

琼玉回过头，“戴先生随意，您想怎么叫，都没关系。”

他忽然有些着急，看着她脱口而出，“十一..我没别的意思，那个她…你别介意，我不是要拿你和她比。”

琼玉笑了笑，耸耸肩，“没关系。”她说完拿着水壶推门而去。一出房间，她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得以释放，那是她的难过，也是她的伤口。

晚上她买好了饭放在病房的桌上，便匆忙打了个车去了国际名流。她一进休息间，所有小姐便纷纷站起身，有的离开，有的看见她跟看见鬼似的，接着匆忙跑开了。在大老板和她之间，她显然成了替罪羊，妈咪和经理都给她脸色看，就好像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一样。

也许吧，她不是替罪羊，按照她的回想，那天和大老板闹得不欢而散，大抵是因为她太驳了他的面子。她忽然挺失落的，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犯贱。

刘霸天的事最早在阜城传开，国际名流里一些爱嚼舌根的小姐都在背后议论她，说她是杀人凶手，是魔鬼。她装着没听到，但心里早已千疮百孔。

她还是怕慈安师太的话会成了真。她不怕遭报应，这辈子她做过的错事也不少了。手刃刘霸天，做过小姐，当过为人不耻的小三儿，偷过男人钱，也算计过同行，还一脸正义把错栽在别人身上。但是她怕，怕她变成了这么坏的自己会遭到报应，她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而是怕报应到霍北辰身上，那个她一辈子唯一的软肋。

妈咪问过她，为什么要做这个。

她笑了笑，带着凄凉和嘲弄。“小四和小五是为生活所迫，我是自甘堕落。”

国际名流在阜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自南向北全是□□，这里很有名气，从八十年代初开始由一条发廊发展到了现在名扬华南的花花世界，她从不会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身在其中，还做了花魁。

阜城在中国版图上并不起眼的一个位置，但是它与旧燕城、鹤城、桐城同属一个地区，这里经济富庶，当地人乃至外地人对这里的评价皆是有钱、口音很重、诱惑特别多。如果说澳门是首屈一指的花花世界，那么在内地，阜城以及华南，就是彻夜不眠的梦幻之都。

太多女孩义无反顾，拼命掉进这个漩涡，将衣服脱掉染脏了自己，再如梦初醒幡然悔悟，想着穿上衣服做个良家女子，于是这便形成了一个永远无法洗白的染缸。二十世纪末期，在阜城从事夜晚职业的女孩，多达几十万，甚至还要更多，林立的建筑和二十四小时彻夜不息的霓虹街头，到处都是花枝招展艳丽绝伦的容颜，背后有心酸、有虚伪、有肮脏、有凄凉。

琼玉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或许哪种都不是。在做小姐的六年生涯里，她早已习惯这样一个身份，每日流连于男人身下和怀中，在酒精里麻痹着过去的自己。她已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勾人心魄的花魁琼玉，还是昔年那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谢株华。

或许一切都随着时间慢慢风化，残存的记忆终将会被打磨掉，在这糜乱肮脏的社会里，一去不复返。

每个深夜徘徊在街头，她会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至少杀了刘霸天一个仇人，她想过自杀，带着深深的忏悔，去见曾经的每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