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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听众自然不会相信一个说书女的胡言乱语,但作为一个老套的话本故事来说,这倒是个罕见的新解。
“既然修的不是无情道,那他杀妻所证的又是什么道?”
“不为证道,是为了铸剑。”
“铸剑?”兰阁主反问,“剑君用以屠龙的是他从不离身的那柄‘却邪’,这剑当时铸成已久,他何必再铸剑?”
“据说剑君不用却邪之外的剑,自然不可能去铸新剑。”叶鸢说,“但却邪本来就是一件未铸成之剑。”
“早在屠龙之前,剑君就已在仙门大比上一举夺魁,摘得‘剑君’之名,那时修真界就已公认却邪是当世第一神兵,你怎能说它是未铸成之剑?”
叶鸢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是因为当年剑君年纪尚轻,却连克数名元婴剑修,要是不从武器上给自己找找补,也未免让那些资深修士太挂不住脸面……任你们信不信,那剑在真正铸成之前就是极其平常的一把兵器,但就是有人不愿承认以剑君之绝伦天资,提块凡铁都能大杀四方罢了。”
“你这话还有破绽。”起初那位想听人面狐事件的修士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场野史论辩中,又出言反驳道,“如果真是一把凡铁,那剑君何必唯独钟情于它呢?”
话音刚落,他满意地看到这牙尖嘴利胡搅蛮缠的小姑娘终于安静下来,久久未能应答。
“……自然是因为。”
叶鸢手中的惊堂木沉舸般缓缓落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却邪是他的妻子所铸,也是他的妻子所赠。”
他又是个冥顽不灵的死脑筋,从那日起,再也不肯用其他的剑。
而已。
叶鸢已经有两日没有找到季莼,在四处搜寻不到以后,她只得出发前往最后一个可能的场所,那是独立于十二座鹿阁之外,整座南昼的白鹿女接受教习的地方,升云堂。
升云堂在南昼东北角,与城中的营业场所相隔开,是面向白鹿女们的修真引气基础课和双修之术提高班的补习基地,从演习场到闭关室的各类基础设施一应俱全,因此女孩们来接受调练时逗留好几日的情况并不罕见。
但与此同时,这里也有严格的门禁措施,不仅禁止外人踏足此处,就连身为白鹿女的叶鸢也是不被允许进入的,这是因为郦嬷嬷经过反复观察和尝试后终于大失所望地认定她并不具有最基本的修仙资质,这样一来,叶鸢通往白鹿女职称体系顶端“白鹿花神”的上升渠道就被宣告彻底断绝,升云堂也永久地对她关闭了大门。
不过这样对叶鸢来说省去了很多麻烦,如果不是为了确认季莼的情况,她自己也是不怎么想再踏足此地的。
她匆匆地走出九阁,用长篙勾来泊在柳树下的一条青竹排,熟稔地调转船头。竹排悠悠摇动起来时,叶鸢忽然感受到了一道破空而来的锐意,但在剑气的凉意几乎擦过她的脸颊时,她的眼睛甚至都没有多眨一下,只是顺着剑意的去向转过了脸,然后叶鸢在柳丛后看见了一封被竹枝钉在墙上的信笺。
叶鸢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她先四下望了望,却并没有看见小道长的身影,于是收篙向柳墙靠去,从墙上拔下竹枝,展开了信笺。
素净的信纸上是很有云不期风格的寥寥几个字。
——何时来取剑。
叶鸢眼睛弯弯地笑起来。
真不知道东明山如何养出了这样脾性的孩子,但她又不禁觉得这很是东明山会养出的孩子。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云不期实在是很适合做剑客。
叶鸢转念又想,说起来他的剑君师父也是少年天才。
她回忆起下山历练,第一次见到颜思昭时的情形,发现师徒两人除了都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并不怎么像。
颜思昭的冷是会让人望而生畏的。
那是他身处的凛风朔雪,是他手握的九尺寒冰,是与生俱来的清傲,更是崧生岳降的孤冷。
叶鸢把信笺折起,决定从升云堂归来就去找小道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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