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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彩礼何必为难男人（第1页）

李澄明端正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微笑，西服里的衬衣后背已经湿透了，他感觉自己嘴里已经一点水分也没有了，虽然端着的坐在那里，眼神却不住的瞟向茶几上的水杯。

沙发的斜对面坐着这次衬衣湿透的罪魁祸首，他女朋友的妈妈，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他未来的岳母。

深市五月的天还不算很热，但是当他听到彩礼要十八万八的时候，李澄明心里是透心的凉，后背却渐渐被冷汗湿透了。

后面女友妈妈说的话他已经无心再听了，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了，他的脑子里只有那十八万八的彩礼一直在飘来飘去。

李澄明的童年算是比较悲惨的那种，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为了抚养他长大一直在外打工。

李澄明从牙牙学语到上初中见过爸爸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他知道父亲对他的爱不比任何一个父母来的少。

最后一次见父亲的时候还是小学升初中的暑假，父亲回到那个贫穷的小山村跟年幼的李澄明待了五天。

那五天是李澄明最快乐的记忆，白天下河捉鱼，中午李澄明会躺在爷爷那把放在院子里大树下包了浆的摇椅上午睡，父亲会拿着那把漏了风的蒲扇轻轻的给他扇着。

晚上爸爸会拿着家里那把老式的手电筒，放上三节厚厚的电池带着他出去捉那刚从地里爬出来的知了猴。

等到五天后父亲又背上行李去遥远的大城市打工了，那一天李澄明站在村口看着父亲宽厚的背影发呆。

父亲走出去很远转过头来看到呆呆的站在村口的儿子用力的喊道：“明娃子回去吧，等秋天树叶黄了爸再回来看你。”

幼小的李澄明听到父亲的话，往前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生怕父亲听不见双手做喇叭状朝着父亲说：“爸你一定早点回来啊，我在家里等你。”

父亲灿烂的朝他笑着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去毅然朝着那蜿蜒的山路走去。李澄明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父亲消失在那弯弯曲曲的山路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粗糙苍老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说：“天热，回了。”于是小小的李澄明跟着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的爷爷回到了家里那三间茅草屋里。

父亲并没有食言，在李澄明刚上初中的秋天，在李澄明高兴的跟爷爷说树叶黄了秋天到了，爸爸要回来的时候回到了小山村。

不过这次回来的却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它是被同村一起出去打工人带回来的，当那个盒子被同村人送回到家中的时候，那是一个太阳金黄的下午，微风不冷不热的吹着。

爷爷叼着烟袋熟练的编着箩筐，看到跟自己儿子一起出去打工的人一脸严肃的抱着那个盒子绕过篱笆院墙进了自己家的门。

爷爷用颤抖着手把烟袋放进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强笑着说：“四娃子你咋回来咧。”进了院子的四娃子噗通一下跪在了院子里不算平整的土地上。

爷爷赶忙站起来颤抖着声音说：“这是咋咧，这是咋咧。”四娃子带着哭腔说：“叔，文昊哥去了。”

爷爷听到这话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晃晃的好像这一阵微风就要把他吹倒一样。他嘴里低声嘟囔着：“这好好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好好的一个人啊！”

当下午放学翻过五里山路还没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家里的篱笆围墙的门上挂起了白幡，他在村里见过这个东西，只有谁家死人了才会出现在谁家的门上。

李澄明疯了似的跑向家中，他怕自己的爷爷会丢下自己，等他跑到家中看到爷爷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

家里那张少了半截腿的八仙桌正用红砖支在了院子里，桌子上摆着一张三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己期盼着回来的父亲。

照片前面摆着一个插了三炷香的香炉，爷爷透过烟雾缭绕的香炉木然的看着那张三寸的照片。

李澄明使劲的咽了咽嘴里的口水，想说话又说不出来，他鼓足了全身的气力喊了一声：“爷爷。”

爷爷听到李澄明的声音，那微微佝偻的肩膀颤了颤，几秒钟后爷爷转过了身子面色平静的看着他。

李澄明不可置信的又喊了一声：“爷爷。”仿佛听懂了他的话，爷爷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自然点，然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泪无声无息的从李澄明的眼中流到了下巴上，门外也传来了喊叫声，本家的几位叔伯婶婶带着赶制的孝服进了李澄明家的小院。

秋天的夜里已经是凉风习习，李澄明穿着不太合身匆忙用白布做成的孝服跪在父亲的遗像前，不时的往前面的火盆里扔几张黄纸。

茅草屋的正堂里爷爷正在和几个本家的叔伯商量着父亲的后事，听到爷爷那疲惫中还带着一股硬气的声音，李澄明那年幼的心里才会有些许的心安。

直到第二天忙完了父亲的后事，李澄明才从四娃子也就是他本家的四叔嘴里知道了父亲是因为在工地上从十米高的架子上摔了下来。

因为是头着地，那个塑料的安全帽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父亲当场死亡。老板觉得这事晦气的很，花了五万块钱找了个和尚在工地上念了三天的往生咒。

却只给李澄明的父亲赔了三万块钱。四叔觉得不公平硬是找到了老板的家里，却被老板报警说私闯民宅在局子里关了一天。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本来还存在殡仪馆的尸体也变成了这个小小的骨灰盒。从此以后李澄明变得沉默了，也懂事了。

跟着爷爷相依为命的李澄明除了学习就是帮着爷爷下地干活，而爷爷经历了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的剧痛，为了年幼的孙子却不得不依然向命运抗争着。

只不过爷爷的腰更弯了，脸上那一条条曲折不均的皱纹好像是生活的苦难留下的痕迹不规则的布满了他整个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