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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杨沐的苦恼（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十三年二月，春意正浓之际，长安京畿飘起了绵绵细雨，无声地滋润着千里沃土，人们也都纷纷在家中热上一壶清酒，隔窗望雨，与家人们嬉笑打闹着，享受这少有的宁静。

谁也没有注意到，静谧的直道上，有一辆驷车正朝着城外狂奔而去，只有嗒嗒的马蹄声，与车轮滚过青石板的声音瞧瞧地在城中传开。

如果有士大夫正好从旁经过，或许能够认出来，那辆驷车乃是太子杨沐的专车，再瞧那驷车前驱一旁站着的那名谒者，便能知道车上坐着的，正是太子杨沐！

杨沐过去很少离开京城，可是不知为什么，自从他当上太子之后，却时常轻车出巡，仅仅在去年一年当中，杨沐就曾出去过四回，虽然每次都未曾离开过三辅，但一来一回也是一个来月，算一算下来，他待在长安的日子还没有半年。

不过这一次杨沐出城却并不是为了去哪里巡游，而是前往城外的季氏宅院，拜谒他的太子太傅，济阳侯季广君。

济阳侯、太子太傅季广君早就得了太子信使通报，正在家中热了一壶梅酒，等待太子的到来。

大约一年前，在杨沐的热切恳求下，季广君答应了做他的太子太傅的请求，不久之后，便辞去了太常的官职，还将住处搬到了长安城外一处僻静之所，以示自己远离政事，专务教导太子的决心。

这也是因为季氏地位太特殊了，当初元德初年，人人都知道高皇帝欲立长子杨白为嗣，都纷纷向其靠拢，唯独他季氏无动于衷，杨白死后，帝位非当初的齐王杨宏莫属，大伙儿又纷纷靠拢齐王，季氏仍是无动于衷，只知效忠天子。

如今天子立次子沐为太子，他们季氏一旦露出要靠拢太子的意思，非但朝野震惊，恐怕连天子也要为之瞩目几分。

如果不是太子亲自登门请求，季广君都不可能会答应当这个太子太傅，但是既然太子上门了，那么说明天子也是同意了，甚至是乐见其事的，这样一来，他就不可能再拒绝了。

但是季广君很聪明，不过片刻之间，他就想到了避嫌的方法，就是远离政事，专务教导太子诸事，这样也可以向大家表示，他答应做这个太子太傅，教导天子的继承人，也是向天子效忠的一种方式。

而且让出了这个太子太傅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他的两个弟弟季师和季豹就分别被天子擢拔为了徐州刺史和沛郡都尉，再加上未来太子登上帝位后的加封预期，倒也不算亏。

不过这个时候，正是满朝休沐之期，却不知太子为何如此着急着要来见他，季广君正想得出神时，府中下人突然来报，说太子已在屋外求见。

季广君斥责了那下人几句，让他下回早些来报，不要将太子阻在屋外，随即便迎了出去。

“太子太傅臣广君，拜见家上！”一出屋门，果然太子杨沐就在门前不远的行廊处，季广君连忙迎上前去伏拜道。

杨沐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季广君道：“舅父莫要折杀沐儿了！”

“君臣之礼乞可轻废？臣曾任太常，自当更加重礼。”话虽然这么说了，但季广君却顺势起身，不再继续下拜，只是朝杨沐微躬代礼，许是表达了这个意思，其他的小节也无所谓吧。

杨沐也是微微一笑，朝季广君同样微躬还了一礼，便听季广君延请道：“此非谈话之所，请家上进屋叙谈。”

“孤正有此意。”杨沐笑了笑，也不客气，便在季广君的带领下走进屋内就坐。

二人相对入座，季广君给杨沐斟了一杯酒，笑着问道：“今日休沐之期，家上骤然来访，可是有甚要紧事？”

杨沐闻言，苦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道：“无事，只是宫中寂寥，令人心烦，这才来找舅父谈谈心事。”

季广君沉吟片刻，随即问道：“家上有何心事，尽管讲来，臣绝不泄露半句！”

杨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实交代了起来：“昨日父皇考校孤一载之所学，孤便作了一疏，针砭时弊，却不想父皇大怒而去，今日前往拜见父皇，父皇也对我冷淡异常，实不知为何也。”

季广君闻言皱了皱眉，又问道：“未知家上所作政疏以何为题？”

杨沐见季广君严正以待，稍微愣了愣，旋即答道：“父皇平日最重取士之政，故以此为题，莫非有何不妥。”

季广君听说杨沐奏疏中是说到这种敏感事情，顿时心都提起来了半截，连忙问道：“敢问家上疏中之意？”

杨沐努力回忆了一会儿，这才答道：“孤以为如今以科举取士，却分之诸多科目，这样一来朝廷不便管辖，二来诸科学者有多有少，一旦有失察，难免有人滥竽充数，有所不妥，当稍裁撤之，如明算、俊士等科，熟读之人甚少，用处亦不多，孤便向父皇提议，予以取缔。”

听到这里，季广君长长地松了口气，好歹杨沐所提的建议并没有与天子之意相左，只是有些不成熟而已，想必天子虽然生气，也没到不可收拾的境地。

大概猜了猜天子的意思，季广君轻抚颔下胡须，淡淡地笑道：“家上勿忧，天子之所以发怒，并非因为家上疏中不妥，而是家上不当论及科举之事也，小小浅见，天子虽有一时之怒，然立即便会知小题大做，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家上日后还须当心一些，勿要莽撞行事。”

杨沐注意力顿时集中起来，朝季广君问道：“愿闻舅父教诲！”

季广君微微颔首说道：“如家上所言，天子最重科举取士之道，家上登临大位不过一载，粗知政事尔尔，便非议最要紧之事，天子岂得不怒？况且如今科举之制方定，若大王之论被有心人所用，再挑起对科举之制的争论，岂不是无事生非？”

杨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再遇此事，孤当如何应对？”

季广君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若天子再要考校家上，家上只说感想便可，毋须对事多加评判，所谓言多则必失也。”

杨沐闻言却有些为难地问道：“若如此，孤岂不是从此无政见可言？如何逃得脱碌碌无为之名？”

季广君不答，却反问道：“家上可知，天子当年潜邸之时，如何在朝上一抒己见？”

“孤时年幼，未知也。”杨沐摇摇头道。

“天子潜邸时，每有所见，或委太子太傅子期上奏，或命家令左安上奏，高皇帝便不予准，亦不伤父子君臣之谊也，家上何不效之？”季广君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