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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拜别（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杨毅这下算是明白了，蒙尚蒙伯如出身同族，分明就是血缘相亲的叔侄俩，为何在蒙氏的危难时刻，关系竟如同仇人一般。

“往事已矣，先生不要过于悲痛。”杨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安慰蒙伯如道。

蒙伯如从那段悲痛回忆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接着说道：“我自隐居在此之后，反复思虑当年为政之得失，为何当初南梁疲敝之时，北周不能掠得寸土，而梁之弊病一扫之时，北周却能势如破竹，不过一年时间，便灭亡了南梁，一统天下。”

“那先生所思可有结果？”杨毅问道。

“自然有些见解。”蒙伯如说道，“想来当年吾施政，失当之处颇多，最大的过错便是操之过急了，几番雷霆手段之下，国力恢复得虽快，终归是有隐患未及处置，未能及时安抚士族，使之终日惶惶，可将之兵虽多，却无可用之将，国力虽强，百姓却依旧贫苦，整日浑浑度日……凡此种种，皆梁亡之因也。”

“士族盘踞百年，大势已成，非一朝一夕能除，天下大势在于我大周，先生已尽力抗争，也算是报了梁帝恩遇矣。”杨毅恭维道。

蒙伯如嘴角含笑，略略一点头问道：“昔日南梁故事，我已尽付大王，不知大王可有所见？”

杨毅闻言一愣，蒙伯如这分明是要对自己考校一番，于是他便低头沉思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答道：“依先生方才所言推之，先生之政，虽使国强，却使伪梁根基毁于一旦，梁实亡于先生之手也。”

“哦？何以见得？”蒙伯如有些好奇地问道。

“梁之所存，非梁帝以德居之，实乃为梁之士族所推举者，若以士族利益为先，士族门阀自当为之效命，梁帝却以先生为股肱，先生却借梁帝之名，与士族为敌，士族既与梁帝结怨，岂肯再支持伪梁？故而梁实亡于先生之手也。”杨毅用一种调笑的语气答道。

蒙伯如闻言哈哈大笑一阵，随后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大王之言，倒也颇有几分道理，与文宇信中所言，如出一辙，梁之亡，罪责三分在我！”

“毅戏言也，先生切勿见怀！伪梁士族势力失控，百姓苦不堪言，天下民心早已归周，梁之亡，不过旦夕之间，其因皆由乱臣而起，与先生无关！”杨毅见蒙伯如颇有些自责之色，连忙慰藉他道。

蒙伯如倒是毫不在意，只是哈哈笑道：“大王才智匪浅，文宇的本事，看来是被大王学去七八分了。”

“先生过誉了。”杨毅谦逊了一句，又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好奇地问道：“先生方才说邵师信中所言与毅相同，不知邵师之见若何？”

蒙伯如似笑非笑地道：“文宇以为，我之功败垂成，非是操之过急，而是时机不到，是我强自出头，方使梁之根基尽毁，使梁顷刻而亡，其意正与大王之见相同。”

稍做了一会儿停顿，蒙伯如又笑道：“文宇亦曾用士族之语宽慰于吾，也如大王方才那般，师徒如此，实属难得。”

杨毅谦虚地笑了笑，又继续问道：“那以邵师之见，何时方是最佳时机？依先生之见又如何？”

“文宇之意，吾等未得其时，天时不在乎南梁，”蒙伯如摇了摇头，然后眼神炯炯地望着杨毅继续道，“在乎周也！”

“愿闻其详！”杨毅再次摆出请教的态度来。

“南梁之弊，在于其根基深植于士族之中，若要破而后立，须得天下大定，无后顾之忧方可行之，而天下一统之势不在于梁，故天时不在乎梁也。”蒙伯如解释道。

“既如此，今我大周一统天下，天时至否，可行此事乎？”杨毅问道。

“吾不知也，此事大王不当问我，而是该去问文宇。”蒙伯如摇摇头笑道。

杨毅闻言微微颔首，依照蒙伯如方才所说，这“天时在周”的言论是邵言的观点，看蒙伯如现在的态度，应该是不怎么认同邵言所说了。

“那依先生之见，当要如何？”杨毅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周万里江山，吾不敢妄言，然大王之豫章国一隅之地，却可先行一步，也算是探究一番文宇之言究竟是对是错。”蒙伯如想了想，如是答道。

杨毅听到这话，心中是有些不悦，敢情蒙伯如是想拿自己的豫章国做试验，看看革除士族势力的根本，是邵言说得对，还是他自己想得对。

不过杨毅也没有仅将自己局限于这区区豫章王的身份，所以这心头小小的不悦，很快就消散地无影无踪了，他现在也有点想看看，究竟是邵言眼光更锐利一些，还是蒙伯如手段更高明一些。

不过蒙伯如方才并未直言自己的看法，想是他离开朝堂日久，不敢随意发表言论罢。

杨毅也不在意，或许等到了豫章以后，蒙伯如的看法又会有所转变也说不定，现在讲来，只不过是脱离实际的理论，不听也罢。

接下来杨毅又继续问了有关处置士族势力的一些有关细节，顺便也咨询了一番当下他遇到的难题该如何处置，蒙伯如也十分耐心地一一作答。

时间过得很快，杨毅与蒙伯如正聊得忘我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大王，父亲，该吃饭了！”

蒙伯如见杨毅的好奇模样，便笑着解释道：“此乃吾子，名青，年十六，去岁已经成家，故不与我夫妻同住，今日想是少了我，内子忙不过来，便将吾儿喊来帮忙了。”

言罢，蒙伯如便请杨毅出门，一同用膳去了，饭桌上蒙伯如之子蒙青携其妻，再加上蒙伯如夫妻，以及杨毅、谢时安等四位客人，总共八人，虽然有些拥挤，但也算是宾主尽欢。

一顿饭后，杨毅便即拜辞离去，毕竟杨毅此次途中停留得有些久了，如今目的既然达到了，再依依不舍也恐惹人议论。

“方得先生为师，便要离去，又要先生远送，学生心中实愧也，先生请回吧！”蒙伯如夫妻亲自送杨毅一行直到那渔村之中，杨毅才开口向蒙伯如拜别道。

“大王慢走，待吾奉诏后，再去豫章拜会大王！”蒙伯如也向杨毅拜辞道。

随后才分开两端，杨毅等人趁着朦胧月光，上马往回飞奔而去，蒙伯如则转身折返家中而去。

第二日一早，杨毅将会稽主簿谢时安打发回去，代他向郡守胡子严道别，自己便直接从句章出发，朝豫章国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