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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宫廷对峙（第1页）

入夜，玉亭苑书房，赵陌岭把契盈叫来，却又什么都不说。

契盈明白，无论是温坎还是赵陌岭或是其他质子，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北昶皇子们之间的争斗，目的自然是为了让北昶大乱。只是这场争斗已经演变成骨肉相残的人间惨剧。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契盈对皇室和阴谋充满了排斥；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才明白大衡竟想要整个北昶。

可是一想到叶鹂，契盈悲从中来，她对赵陌岭说：“即使剩我一个人，我也能护王爷安然归国！”

赵陌岭缓缓地从书案前站起，走到契盈跟前，深深地凝望着她。

赵陌岭渴望能够与契盈四目相对，他想从她的眼睛里读出点什么。可是，她在他跟前总是低着头。赵陌岭很想伸开双臂给她一个拥抱，但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再向前。

最终，他只能坚定地说：“我保证，不会让你和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成为第二个叶鹂！”

这时，契盈抬头迎上了赵陌岭的目光。四目相对，契盈发现短短几日赵陌岭更加消瘦了，神情中已完全褪去了少年之气，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刚毅。

同时，契盈有所不知，就在夜宴结束的当晚，温坎周身散发着冷肃的杀气，命令李卓：“吩咐下去，除了贡山金库，我还要陈留豫的脑袋！”

不久，昶京内传出一段流言，很快众人皆知。

流言说太子陈留豫非宣帝所生！流言一出，举国哗然，宣帝震怒。

对峙的那一夜，北昶皇宫灯火通明，使得本就金碧辉煌的宫殿格外耀眼。但他们的帝王坐于龙榻之上，却因怒火攻心犹如困兽一般。

龙榻之下跪伏着一个女人，着一身单薄素衣，无任何配饰，即使跪在那里垂着头，单看身姿也能认定是一个美人。她缓缓抬头，不施粉黛，目若秋水，与之眼神相触的那一刻，宣帝依然会怦然心动。

岁月已增了不知几许，这个女人却依然是宣帝的挚爱，她也是太子豫的亲生母亲，被封为慜妃的孤清绸。

此刻，豫跪在慜妃身后，他眼神迷茫却又极度焦躁与愤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跪着恒与夜月，二人面色难堪、神色惊惧。

除此，在他们身后还跪着大将军甄达、大司马贺临、太常卿吴臻等几位重臣。

宣帝看着跪了这一地的人，不禁悲从中来。这里有自己心爱的女人，有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儿，有自己仰仗的肱骨之臣……然，他们竟逼迫自己到如此地步。

他心生悲怆，一字一顿地问：“你们，可有足够的证据？”

全场皆沉默不语，宣帝的眼神逐渐流露出无法压制的杀气，突然恒的身后有人向前匍匐，正是太常卿吴臻，他壮着胆子道：“臣等只想要个真相，还太子清白，正皇室之根本！”

宣帝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哼，好个正皇室之根本！”

吴臻之所以出头，是因为他怕了。若是大家都不吭声，这宣帝没准下一刻就能下旨把所有人都砍了，他不能枉死，就只能搏上一搏。

所以，他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还望慜妃娘娘看在皇家待您不薄的份上能够坦诚相告，若乱了纲常只怕这江山基业毁于一旦啊！”

说完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听得此话，慜妃缓缓转头看向太子豫。此刻的豫好似一个孤苦无依、极度恐惧的孩子。

慜妃向豫的跟前挪了挪，然后艰难地抬起手，慢慢地理顺他额前的散发，柔声道：“豫儿啊，娘问你，你真的很想当太子吗？”

慜妃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绵绵的。

多年来，她深居简出、性情寡淡，每次见到豫也是冷情得很，如今这一声“豫儿”让他积攒了多年的委屈喷薄而出，他哭得好似一个孩子却还不忘拼命点头。

可下一刻，慜妃的话让他直接跌落到深渊。慜妃说：“可你，并不是你父皇的亲生骨血，你没有资格做太子啊！”

听到这一句，陈留豫因为惊吓过度，眼睛瞪得极大，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慜妃则向他的跟前又挪了挪，再次抬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面庞，眼里流露出一个母亲的柔情，可很快她又转身面向宣帝：“你的白发又多了，定是为这些孩子们操碎了心！”

慜妃的语气中满是心疼，而宣帝瞬间红了眼睛。之后，慜妃露出一丝苦笑：“我们母子苟活了这么久，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你不要做糊涂事，眼下这江山基业不能没有你，孩子们太年轻了，守不住的……”

慜妃说话慢条斯理，就好似真的跟自家丈夫聊天一般。只有宣帝内心震荡不已，这许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些话，说这么多的话。他缓缓起身，他想去扶慜妃，他知道慜妃惧寒，不能长久跪坐在地上，他想听她一直说下去。

而此刻的豫已是满脸泪水，他心慌得犹如受惊的兔子，他预感到了什么却绝望得什么也抓不住，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激荡着他心底里的嗜血渴望。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宣帝距离慜妃咫尺之时，慜妃竟以凌厉之势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说时迟、那时快，当所有人还未及反应时，剑已深深地刺进了陈留豫的胸口，血汩汩而出。

陈留豫瞪大双眼，看着自己胸前的剑身，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满腔的愤恨，他嘶喊了一声娘。

那声音是绝望的、悲伤的、委屈的，也是不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