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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路遇劫匪（第1页）

张革带着小契盈走得很慢，虽严肃地谈过一次却被她几句软糯之语给堵住了。从此，张革便随着她的性子，颇有一副你是主子你随便的模样。

这两人路过集市便跟着人群逛逛，张革给契盈买糖吃，契盈便吃着糖看一场热闹的杂耍。俩人路过寺庙便进去拜拜，契盈有模有样地拜，张革问她所求为何，她却说什么也没求就是打个招呼，张革问为何不求，她说菩萨要照应的人那么多，不要随便添麻烦。俩人路过村庄也会借宿农家，契盈数着天上的星星小声嘟囔着什么……张革知道她想家了。

直到有一天契盈突然说咱们快赶路吧，两人才风尘仆仆地进了利郡开城的地界儿，却因错过了入城时间被迫留宿城外。

好巧不巧的，两人竟遇到了打劫的，张革三下五除二拿住了劫匪，不过契盈却一脸好奇地看着被捆绑的劫匪，说：“二哥哥说这天下都太平了呀，你们为什么还要出来打劫？”

正在整理驴车的张革听到契盈此问，心里不由得叹息。

久居京城的人见惯了繁华闹市就真以为天下太平了。实则，这一路过来虽无战乱但萧条依旧，百姓的日子哪会因为太平便容易过了呢。大衡虽奉行“休养生息”之策多年，可百姓被涂炭的时间更久。同时，张革还发现了好几拨铁砚军的斥候和一些行踪可疑之人，利郡这里大概也不安宁吧。

这边，张革心里想着事儿，那边契盈还在跟劫匪嘀咕着。突然一声惊叫，张革猛地转身，几个劫匪居然哄骗着把小契盈死缠在了中间。

张革一惊，心生暴怒，顺手拎起手刀冲上去大喊着放人，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劫匪挂着挑衅的笑，说“应该是爷您放人吧，我看这女娃娃很金贵啊！”

这话说出来，张革拎着刀的手不自觉地便松了些。那劫匪察言观色，道：“爷，如果不是我们日子不好过，也不会干这种营生，给点糊口的钱，我们就放了这女娃，如何？”

张革刚想说话，却不想小契盈接了话且不慌不忙地说：“二哥哥说劫匪求的都是财，不要命。咱们快到了，也不需要用银钱了，革叔叔把剩下的给他们吧。”

契盈说完，不只劫匪愣了，张革的脑子也有些转不过弯来。在那样紧张的时刻，张革竟然想，小小姐去云顶山学点本事也好，否则这辈子找婆家估计都难，还有她什么时候和家里那位二公子也混熟了……

此时，那劫匪突然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道：“这女娃娃懂事…”

“事”字还未出口，一阵劲风掠过，几个劫匪应声倒下，甚至连最后一点声音都未及发出，气息就已全无，但喷涌而出的血却淋了小契盈一脸。那血是温热的，黏黏的还带着一股腥气。

这是契盈来到这世上所经历地第一场血的洗礼。

张革震惊之下，急速掠过，环抱契盈跳出劫匪圈后，只见一黑衣人立在尸体旁边，他手里的那把剑上还滴着血，张革把小契盈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脸色并不好看地瞧着黑衣人：“你这是干嘛？”

那黑衣人漫不经心地抬起一只脚，用鞋底擦拭剑身，淡淡地说：“走这么慢，你也不怕误事！”

张革认识这个黑衣人，小契盈也认识。他叫何枝，是何伯的幼子，何笙的弟弟，正八经儿的大衡右司吏暗卫。

何笙、张革与何枝同居一院。何笙与张革对小契盈都照顾有加，唯独何枝向来不闻不问，哪怕契盈拉着他的衣角叫他“枝叔叔”，他也只是冷着脸挣脱而去。此人剑法极为狠辣，在右司吏暗卫中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却极不合群。

他最大的愿望是能进入左司吏跟在邱番门下，成为当世顶尖暗卫。

张革对何枝道：“只是几个小贼，你何必要他们的命？”

何枝用厌恶的眼神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你也说是小贼了，活着不过是浪费粮食而已。将军有令，命你随信王前往北昶！”

张革一愣，继而意识到即将前往北昶为质的赵陌岭竟比早出发的契盈先到了开城，难怪路上遇到了斥候，看来都是与护卫信王有关的。此外，对于前往北昶这个命令张革虽有些意外，但他对将军的安排从无异议。

这时，趴在他肩头上的小契盈转过头，看向何枝。

何枝迎上契盈的眼神，这个脸上还有血迹的女娃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哪怕是在黑夜里也是如此明亮。可这一眼却令何枝的心突地跳了一下，那孩子的眼神虽清澈却透着一股与其年龄极其不符的威压和怒意，何枝竟被迫躲开了那眼神。

六岁的契盈第一次亲见杀人，也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她的第一感觉是冷、冰冷的。多年以后，当契盈的双手浸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六岁那年遇到的那几个小贼瞬间成为尸体的模样——身体僵硬，鲜血喷薄，眼神里是大大的惊惧与不甘。

所以，契盈从未仔细看过死在自己刀剑之下的人，不好看，也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