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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东安郡（第1页）

舒月追一觉睡醒时，天边已泛起了微薄明光。温凉清风自窗口流入，江水潺潺，一只尚未南飞的喜鹊正站在窗口，见舒月追有了动作，咿咿呀呀的欢鸣了两声。

她也许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畅快起身，舒月追竟正对上了坐在榻上睁着眼睛的高若若。她安安静静，衣服穿的齐整，只是将外衣脱了下来，也叠的规规矩矩，放在了自己枕边。

大约也只是一天一夜的浅眠，小姑娘的眼下仍是一片乌青。

舒月追颇有些诧异的披上衣服站了起来。她合上窗，转身想撤下剩菜，见桌上的饭菜几乎原封未动。

“几时醒的？”

舒月追伸手去摸了摸高若若的额头，见她小脸冰凉，替她沏了杯热茶放在床头。

“我怕耽误了姑姑赶路，一直都没有睡熟。”

舒月追看着高若若乖巧的模样，愣了愣，旋即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殷慕容是否给她下过毒，欺星的毒五花八门，如今已过去了一天两夜，她也只能确定殷慕容没有给她闻过迷香。

“前日那个女子可给你吃过什么？”

高若若慌忙摇了摇头。

舒月追心知她尚且年幼，眼看着母亲死在面前，每每回忆都对她太过残忍。她也不忍心再问，伸手拿起高若若枕边的衣服去帮她穿。高若若则像个小人偶一般，虽舒月追的手法生涩，也不吵闹，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任由她摆布。

“姑姑，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逛逛。”舒月追回头看了看桌上的残羹冷炙，“带你去买套新衣服，你也需进些饭食，小小年纪别饿肚子。”

高若若没有接话。她歪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待舒月追为她穿好了上衣，她突然拉住了舒月追的手。

“姑姑。”

“嗯？”

“以后……你不会抛弃我了吧。”

舒月追从未想过她会这么问，给她穿衣服的手也不知所措的停在了那里。她对上高若若满含期待与害怕的目光，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应。

前一日还受尽宠爱，如今便失了爹娘，跟着一个奉命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人颠沛流离。不提六七岁的小丫头，便是而立之年，历经这样的事，还能如高若若一般冷静的亦是少之又少。舒月追伸手摩挲着高若若的小脸，隐隐觉得是不是高岳夫妇一早就交代了高若若什么。而自己似乎手握一个事关两位皇子和一品将军的秘密，只是暂时不能得手而已。

不过，高岳这样的国之肱骨，平日府上门庭若市，而眼下家中突逢变故，唯一的千金能依靠的竟然仅仅只有一个一时心软的陌生人。

当真可笑。

“不会的。”舒月追摸了摸高若若的头，温声安慰道。她自然想问高岳夫妇究竟同这个小姑娘说了什么，只是眼下她也看得出，高若若并不完全信任她。问了不说也罢，若是说了假话，兴许有把整个欺星送上断头台的风险。

“这是东安郡，我从前也只来过一回。”舒月追关上房门，牵起了高若若的小手，“你年纪虽小，却也已着云锦这等一匹价值百两的衣材，可如今跟我在外奔波，我即便有心，也只能尽可能的满足你往日的生活习惯。有时太招摇过市，兴许还会有杀身之祸……”

高若若轻轻的摇了摇舒月追的手。

“姑姑，我可以吃苦的。”

“倒也不至于那般潦倒，你瞧着我也不会是那吃苦的人。”舒月追拉着高若若走出客栈，检查了自己的马匹后，站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心下颇有几分茫然。她从前倒也来过一次东安郡，只是受雇在这杀了一个赌坊老板。加之东安郡比阮州虽大，却不如阮州富庶，于她而言，倒还不如在总舵好好睡一觉有滋味。

舒月追四下张望了一番，目光很快落在了街角的一家面摊处。江畔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面摊开锅时蒸腾的鲜香味，舒月追隐约听到高若若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一声。

仿佛是感觉到了舒月追的犹豫，高若若懂事的为舒月追指明了方向。

“姑姑，我在家的时候，听娘亲说，家里的厨娘婶婶就是东安郡人，煮的面远远闻着，也是这个味道。”

舒月追想说的话登时留在了嘴边。她沉默的牵着高若若的小手，将她抱上了面摊的高脚长凳。

“老板，两碗阳春面，再加一屉包子。”

“姑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想救我娘亲，杀我爹也不是你的本意，你不必为我家的事情愧疚……”高若若不能跳下板凳，便姿态滑稽的朝着舒月追的方向挪了挪。她似乎察觉到了方才舒月追的欲言又止，伸手拉住了舒月追的袖子，轻轻摇了摇。

舒月追看着她，再度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