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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目不明所以,但有人夸赞他就先收了,眯着红眼睛,神情陶陶然:“苏锵锵修行了这么久,终于长了几分眼力。”
“来来来,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和商量。”左臂抱着参莲子,右手领上赤目真人,苏景向着僻静处走去。
好一阵子,苏景又转了回来,目光寻梭很快找到小相柳,笑:“好朋友、好兄弟!我自南荒、西海跑了一个来回,长修为、获奇遇、得法宝,但最大收获莫过于你我间铁打的交情...莫看别人。相柳兄,我说的就是你啊。”
小相柳真就觉得背脊上有阴风扫过,扎扎地窜起几排鸡皮疙瘩,满脸警惕、语气阴寒:“你想作甚?”
“来来来,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苏景眉花眼笑,还是那一套说辞,又把小相柳拉向了安静地方。
......
冷冷清清。
离山界内宾客如云,唯独那座无量湖、那座仙鳅宫,冷冷清清。
六宗首脑离开后。戚弘丁未再回静室行功疗伤,一人独坐于仙宫正殿。
偌大殿堂,宽阔明亮,由此衬得无皮之人愈发渺小了,戚弘丁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良久。
终于,沉沉一叹之后,戚弘丁抬起了头:“姚叔叔,进来聊几句吧。”姚九溪是城主师叔,不过以无双城的习俗。师叔一向被称作叔叔的。
话音落下,仙鳅宫大门打开,姚九溪身形飘动,来到戚弘丁面前。姚九溪盘起的双腿始终不曾打开。坐着飞;老头子的脸膛也一直僵硬,不存丝毫表情:“聊。”
“有几件事,我一直没问过师叔,”戚弘丁语气沉沉:“无双城......”
“死了。都死了。”不等戚弘丁问完。姚九溪就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了:“所有你的同辈兄弟都死了,所有你下一辈的子侄都死了。所有你上一辈的叔伯。除了我一个,也都死得干干净净,残存下来的小辈皆为远族外氏,不值一提。”
无双城主大位世袭罔替,只有戚家嫡传才能嫡传。
说完,停顿片刻,姚九溪重复:“都死了。死在六耳杀猕手中。”
沉默。安静了的仙鳅宫,重归冷冷清清。
好半晌戚弘丁再次开口:“城西呼家寨......”
“呼家寨?”没表情的姚九溪笑了,整整八百年第一次笑,不见欢愉只有僵硬,无以复加的僵硬,像极了一个已死之人被人强行撑起了嘴角:“同道强攻杀猕,恶战波及七百里,没办法控制的,善后事情几座天宗已经做好......那一战,东、南、西、北,无双城周围七百里寸草未留,所有、所有、所有人死净、死绝。”
“哦。”戚弘丁应了一声,他的声音不停:“我七岁时,最喜欢吃呼家寨的炖老鸭,吃得高兴了我就吹牛逼......”一方天宗领袖忽然口出污言秽语,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戚弘丁继续道:“我跟寨中人吹,无双城会护佑呼家寨天长地久,代代平安。”
忽然,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淌下,初现时泪是清澈的,但滚过了没有皮的脸膛,泪变成了血:“他们信,他们不觉得我吹牛;我也信,我不知道我在吹牛。”
“姚叔叔还记得吧,”血泪流淌,戚弘丁却笑着:“我幼时嘴馋,为了一口吃的敢上天入地。偏偏我们无双城附近,呼家寨、白彦镇、大石堡、厚老台,小田县...四面八方所有地方都有特产美味......所以一样的牛皮,我吹遍四方。我是少城主,我吹牛不用上税。结果牛皮吹爆了。我自己也没了皮。”
情不自禁,戚弘丁低头看了看自己,真的没有皮。
姚九溪性情木讷,翻来覆去、不过那三个字:“都死了......无双城也快死了。”说着,老头子抬起头,目光阴沉直视戚弘丁:“但还有一口气,城主尚在,无双城这一口气就不会断,几千年的传承便不会断。所有祸事皆因六耳杀猕而起,所有报应也都会还去给六耳杀猕,你是城主,只有你去还。”
从小到大,姚九溪都不喜欢聊天,所以他也不会聊天,就连劝人都那么乏味,这种大道理全无新意可言,也谈不到鼓舞。
戚弘丁一哂:“若苍天真能看眼,我或能恢复...一成?了不起一成吧。”
又是沉沉一叹,心灰意冷,莫过英雄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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