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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句三百首遣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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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兴

袁枚

爱好由来下笔难，一诗千改始心安。

阿婆还似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

【评说】

因为酷爱作诗，未免要求也高，所以信手写成的词句，往往会发现未臻完美，须改而又改，直至自己感到满意。此诗前两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是前人与自己都有过的创作经验，与杜甫所说“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有某些相似之处。但据此便说袁枚没有敏捷诗才，不会信口吟咏，固然不对，反之，认为他的诗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创作态度十分严肃，也不免是过誉溢美之词。说到这里，我想起他的《随园诗话》来，书虽五花八门，所涉甚广，但从记述文字看，实在疏误太多。既不肯用心调查，也不去仔细核实，想当然地开口就来，提笔就写。比如他没有读过《红楼梦》，就误认为林黛玉为“女校书”（妓女），把比自己年轻的曹雪芹说成“百年”前的人，看朱成碧，被人讥为“此公毕竟太糊涂”（郭沫若句）。但此诗夸张地说“一诗千改始心安”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我更欣赏此诗后两句所作的比喻。自认“阿婆”，固然因此时袁枚已早过古稀之年，但它也还是很幽默的自谦语，言下人老珠黄，仍“爱好”美容打扮。其诙谐风趣，正是诗人才华的体现，此种妙语，似乎并非多“改”几遍就能“改”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