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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要么当疯子要么当死人（第2页）

姜珩放下手中筷子，躬身道：“此等家国大事，父亲自有审度，孩儿丝毫不敢妄测，更不敢妄加议论。”

事实上，昨日里，姜珩便因这件事在自己帐中发了一通牢骚。但是很快被他的心腹谋臣劝住了。

那谋臣拉住姜珩的袖子，压低声音道：“此战说的是‘秉天子之恩威对无德妫君施以惩戒’，如今掌控了妫国五城也说是代为‘监国’。公子您细想，这里头，竟有何文章？”

姜珩有点不耐烦，“此等冠冕堂皇之辞，黄口小儿皆可随意搬出。这有何可细想的？”

谋臣摇头道：“这里头文章可就大了。既是监国，那定是另有其主，于情于理，也终当有日要物归原主。妫君妫子的爵位也仍在，哪怕妫君有罪，也可由子嗣继承。倘若他日，天子有由头过问或其他诸侯发难，这五城保不保得住不在说，额外还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代价。

“自然，申公有他的打算。妫国乃申国通往蔡、季、黎等国的要道，兼有其地，意味着申国得以往南边将手伸得更长。所以，公子您看，申公张扬，赌的是这大景朝福祚凌迟，而申国日盛，今日种种无人再敢过问；而主公隐忍，谋的是世易时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姜珩若有所思地坐下，终于不再一副摩拳擦掌、忿然作色的样子，“……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按你这么说来，反倒是那风妤自发兵以来就偷闲划水，直到最后一战才用妖术得了妫都的所作所为最合父亲心意？我等奋勇争先，反而替他人做了嫁衣裳，成了笑话？父亲看在眼里，岂不觉得我愚驽不堪？”他又懊恼地“哎呀”了一声，“宋先生，你之前为何早不提醒我？”

那宋先生又摇头道：“非也，非也。主公既然并不贪得妫国之地，又忌惮攻灭妫国的恶名，为何还要追随申公出征？那自然是因为申国势大，又与我们交好结盟多年，申公再三发令，主公不可不听。

“既是盟军，自然要让他见到我等尽心效力、奋勇争先的样子，才不会落人口实。若人人都如那风妤郡主一般出工不出力，不光会让人误以为主公御下不严，军纪散漫，还会引起申公不悦，那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姜珩释然点头。

宋先生坐近，又道：“在下明白，公子是要为主公分忧心切。眼下，公子若是想让主公高看一眼，与其去为主公抱不平，更应当去提醒主公在意一人。”宋先生接过姜珩疑问的眼神，循循善诱道：“敢问公子，那‘代为监国’，监的是谁人之国，代的是谁人之政？”

“难道……你说的是……”

……

当下，姜政抬眸，双眼中浮现出一丝赞赏的神色。

姜珩重新举箸，往姜政的碗里夹了一块栗子蒸糕，“父亲，我只是担心那公子靖兰……我们本来可以全当没这个人，可昨日二弟一番动作，等于将公子靖兰亮在了台面，这就没人可以忽视他这个妫君长子了。

“申公不肯留他在身边，是因为如今他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他的存在就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提醒着世人，妫子的爵位后继有人，妫国的领地终有一日要还！申公将公子靖兰发到了风妤处，一则扔掉了这烫手的山芋，二则也因公子靖兰与风妤势同水火，使得他不能为我所用，从一块烫手的山芋变成了一块烫手的烙铁——这用心不可谓不老辣。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只要那公子靖兰是个聪明人，终究会知道现在能够倚仗的只有父亲您。”

见姜政沉默地听着，姜珩继续拿出宋先生所嘱托的话道：“可问题也在于，如今这靖兰在风妤手中，以风妤的个性……恐怕轻则要让他吃不少苦头，重则……性命难保。要是靖兰真的死在了我们这里，父亲岂不无端背负了这杀嗣夺国的骂名？”

姜政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珩，神情中慢慢泛起一丝迟疑的欣慰，“珩儿近日长进不少。”

姜珩连忙道：“孩儿自知愚驽，恨不能为父亲分担一二。如若父亲觉得孩儿能帮得上什么忙，恳请父亲吩咐！”

姜政那帕子拭了拭唇边，扬手示意下人撤走饮食，“珩儿言之有理。但我想这公子靖兰，无论是孤直接提拔入朝抑或是放在你处都未必合适。此人既然恨风妤入骨，怎知就不恨你我？”

姜珩若有所悟地点头，试探着道：“父亲的意思是……如果贸然另行处置，只怕他非但不念父亲的好，反而将那周身的戾气反噬于父亲。如此……不如就让他在风妤处，先磨磨他的锐气。说不定等他吃点苦头再救他于水火，他才能够感念父亲大恩。”

姜政不置可否，微叹道：“如近日所见，风妤也并非不知轻重。你多替我留意着她就好。”

姜珩告辞前，又听得姜政对他说：“你应该多教导你几个弟弟，来日，也好替你分忧。”这话背后的含义更是让姜珩心里打了鸡血一般，连忙磕头领命而去。

离开大帐，那得过姜珩恩惠的内侍又透口风给姜珩说，昨晚姜琮就来过，可他走的时候，羿侯的脸色可没那么好看。姜珩听了，知道姜琮一定是在父亲面前说那番抱怨申公独占四城的话，心里暗道一声好险，自此越发信任宋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