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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幼窈一件一件地瞧。
款式、花色都瞧了一个仔细,便是担心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府里头的姐儿们穿戴出去,失了仪态与礼数,教人笑话了却是小,若是逾越了礼制,便是大祸临头。
紧跟着,虞幼窈看到一身襕衫,圆领大袖,裙子的膝盖处,有一道接缝,下头一截儿褶裙,雪缎做的襕衫,连纹样都没有,可料子本身素雅又柔美。
虞幼窈能想象得到,这一身襕衫穿戴在身上,上头飘逸秀美,一动一静间,下头一截横襕的百褶,在风中轻轻翻滚着细浪,如花摇曳,画面该多么优雅美丽。
在一干襦裙之中,这件襕衫便显得格外惹眼出挑了。
虞幼窈转头瞧向了孙掌柜,孙掌柜连忙道:“这是府里三小姐自己出料做的,款式也是自个寻摸了样子,让看着做。”
虞幼窈轻点了一下头:“前朝《舆服志》记载,襕衫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进士、国子生、州县生服之。”(注:详见作话)
孙掌柜却是一愣,忍不住将衣裳瞧了一个仔细,这衣裳虽然与描述有些不同,可大抵也瞧得出许多相似之处。
说到这儿,虞幼窈语气轻转,透着一丝温软淡冽:“到了大周朝,襕衫便不再盛行,学子,士夫们,都喜着直缀、深衣,但襕衫之仪,仍未废除,且都在一些重要的场合,比如乡学祭礼,学子中榜庆贺,祭拜孔庙等,都要穿戴襕衫,以尊孔圣之大,女着襕衫,可是开了先例?”
孙掌柜一听这话,连身子也是一抖,连忙道:“便是锦绣庄疏忽了,竟没想到这衣裳的款式,竟是比照着襕衫来做,大周朝襕衫不时兴,我便没太在意这些,只见三小姐画样好看,却是险些出了差错。”
书上也有些襕衫样子,但大多都是男款,与实物又有些区别,底下做衣裳的裁缝哪懂这些门道?便是照着样子做。
哪晓得衣服做出来了,竟是像极了襕衫。
虞府是官家,一言一行愈加谨慎,一件襕衫不算什么,但若是传到了外头,叫有人心知道了,难免会借机攻讦虞府,不尊襕衫之仪,孔圣之大。
虞府是书香门第,尊的便是孔圣,若是传出不尊孔圣之大,可就真捅了天下文人学子的马蜂窝了。
就这一件衣裳,便能让虞氏世代累积的书香名望,毁于一旦。
到时候锦绣庄也脱不了干系。
虞幼窈声音淡了几分:“各朝各代都有极严的衣制礼仪,衣裳出了差错,便是大过了天,便是这襕衫,不在衣制礼仪之内,可也有襕衫之仪,孔圣之大。三妹妹养在闺里头,不知这些,锦绣庄却是虞府用老的绣庄,凡事求新存异,也是生意人该有的心态,便是虞府也是觉得锦绣庄衣裳款式新,才一直用着,却也要谨慎一些才好。”
虞兼葭虽然不争不抢,但处处都要与众不同,便想做襕衫样的衣裳,大周朝襕衫并不盛行,儒家也没有明文规定,襕衫之仪,孔圣之大。
虞兼葭不知道这个,也说得过去。
孙掌柜白了一张脸,除了连连称是,便也说不出别的话儿来了。
这位虞大小姐可是个厉害的人,方才的话说得是头头道,条理分明,可当中的厉害,她却是听明白了去。
出了错,三小姐养在深闺是无知,锦绣庄却是不知谨慎,三言两语便将画了样子的三小姐给摘了出去,错的全成了锦绣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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