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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Chapter 54 此身是客（第2页）

她很累了。

此后无论系统音再怎么上蹿下跳左右声道轮番解释，都没有再听到对方发出一点声音，连脑中都一片空白到极致的平静，让系统也怵得自我静音。

“冯小姐，你怎么不好好躺病床上输液？这样乱跑像什么话！”

病房的门忽然转开，护士一见病人自己拔了输液管乱跑，忍不住出声责怪道，没两句又被后头跟着的人止住了，那人又摇摇头，示意护士先出去。

原来是薛济楚。

肩宽腿长，骨肉匀停，熟悉的面容更是清隽雅致，只不过眼下一片青黑，看起来就是没休息好的疲惫。而当他看见抱膝独坐的冯泠，忽然顿住了动作。

这同样是他第一次在冯泠脸上，见到这样茫然失语的神情。

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脖颈处的血管隐隐约约，冷白的皮肤下头泛出微妙的幽蓝色，冬天的日光里仿佛雪原上几条不知去向的河流。他几乎下意识上前，要伸手把冯泠拉住似的，怕她下一秒消失在这里。

两两对望，在格外没有浪漫氛围的单人病房里，见证彼此最疲惫不堪和最慌不择路的一面，周身星光不够璀璨，他们只是天地间最普通的两个匆匆行人。

脸红的小护士检查好吊瓶，蹬蹬蹬蹬一溜烟跑了出去。

静默的气氛忽然被关门声打破，薛济楚回过神，长腿几步走上前，从容不迫地半跪下膝，刚好捕捉到冯泠闪烁的目光。冯泠从臂弯里抬头，安静片刻后张口：“我还好，没什么事。”

头顶忽然被一片温暖覆住，熟悉的声音略略含着沙哑和倦怠，喟叹的语气在耳畔如有实质：“真奇怪。”

“你每次说还好，我都觉得像在掉眼泪。”

掌下的秀发浓密而柔软，薛济楚赶在冯泠反应之前很快地撤回手，悄悄背去身后，但掌心的温度仿佛骤然升腾，烫得惊人，仿佛从手心一路沿着脉络游走，涌去心脏处的热源。

冯泠闻言，下意识摸摸眼角，但其实眼眶干涩，并没有一滴眼泪。戏中哭得太多，回归现实里，留给自己的软弱情绪和眼泪就剩下很少。她又转头平视薛济楚，对方的目光太晦涩难懂，藏着许多辨不清虚实深浅的感情，冯泠下意识后仰一些，游离的视线刚巧有心无意地避开，翕动的嘴唇却失声似的吐不出字句。

“真奇怪。”好半天，冯泠半垂下眼，岿然不动的平静表情如同坚固不破的面具死死钉在脸上，唯有浓密的睫毛投下两片圆弧似的阴影，她复述薛济楚的话，无可奈何地苦笑道，“没道理每次丢脸，都被你看见。”

然而世上很多事情，就是不讲道理的，感情也是。

这句轻声呢喃散进风里，冯泠没听见，而薛济楚也没有再说第二遍。

“回来的太匆忙，来不及的带礼物。”他没有继续追问冯泠失态的原因，不知道是小心地保护她偶尔脆弱的柔软时刻，还是太了解对方不会说出口的性格，因而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好在外头的礼物堆得够多，不缺我的一份。”

他说的是病房的套间客厅里小山似的成堆礼物，各式的花篮果篮被整齐地摞在一起，连冯泠自己出去一瞧，都惊讶地眨眼，愣愣地伸手去翻卡片：“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没人在意？

薛济楚站在她侧后方，居高临下的角度，刚好瞥见对方轻颤的睫毛，仿佛挠在心上，又觉得好笑，心头却又泛出一阵奇妙的痒意。

但冯泠并不知道，她正对着手上的卡片出神，上头简简单单写了“请陛下务必保重龙体”几个丑字，猜不到出自工作室谁的手笔。除此之外还有向归真和艾微从澳大利亚寄来的明信片，殷岚、翁姗、季星、宋斯曼、佟宜萱等养生达人送来的养生大礼包，韩奕明怕她无聊送的PSP，秦子然因为与团队刚刚出道，紧锣密鼓准备巡演，分身乏术，只好留言说之后有空再来看她。

还有H&S送来的贵重礼物，附着的一张写着“早日康复”的简单贺卡，落款的字迹娟秀，名字却十分出人意料——

H&S战略部大数据分析师：林毓之。

“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说话的人嘴唇一抿，好半天才憋出几句不咸不淡的吐槽，“小题大做。”

嘴硬得很。薛济楚哑然失笑，又拿出另一封火漆封蜡的信笺，夹在手指间笑道，“吴斐和司逢舟来不及赶回，说用这个暂且当一当礼物。”

冯泠小心地将所有卡片都收好，如同收拾自己繁杂的心绪。闻言抬头，正好瞥见信封上的花体字样，不仅微微睁大眼睛——竟然是亚洲铜雀电影节的邀请函。

“《白日梦想》入围了？”略一沉吟，她很快意识到之前连翘说的，《白日梦想》报送国内参奖是什么意思，“还没恭喜你摘得影帝桂冠……等之后，我请你吃饭吧，就当做庆功宴？”

“不急。”薛济楚却摇摇头，英俊的脸忽然浮现一抹微笑，“先打开看看再说。”

冯泠狐疑地望着他，然而很快，就弄清这群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她入围了铜雀电影节最佳新演员奖！

吴斐等人报电影奖时，同时为她申报最佳新演员，要不是《白日梦想》“鹿眠”的角色属于特别出演，他可能连最佳女主角和女配角都得为冯泠报全。也幸好原主之前在电影方面完全是零经验零作品，因而还有角逐最佳新演员的机会。书中三大电影节金花、银雁、铜雀以时间顺序开奖，今年到了年底，仅剩一个铜雀奖待开了，时间就定于星光大赏的后一天。

剧组刚巧在申奖最后期限内赶上了。

冯泠攥紧手里的邀请函，心情格外复杂。她因为猜到某些真相而无比沮丧，又因为某些始料未及的感情而收获感动和治愈。

“谢谢。”

“不用感谢。你知道吗？真心期待于你、关心于你的人，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见冯泠郑重其事地道谢，薛济楚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所以快点好起来，投入下一场战斗。”

他说完，旋即莞尔一笑，“继续拯救世界吧。”

“超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