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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收回停留在王医生身上的目光,一双眼睛望进了周立的眸子,那是怎样一双温柔的眼睛啊,里面似乎又包含着许多其他的情绪,比如现在,里面正充斥着痛苦、挣扎以及浓浓的哀求。
何青心下一惊,记忆中他也曾看到过周立的这种眼神,就在五年前,那个年前的感动的清晨,周立也曾用这种眼神苦苦的碧哀求他不要走……
此时的周立和五年前的周立渐渐重合,何青突然有一阵恍惚,心底隐隐约约开始抽疼,他微微错开了周立的眼神,生怕自己承受不住内心已经开始蔓延的疼痛。
但是何青此时是一定要去找王医生说说话的,一是的确很久没跟王医生说说话了,二就是,他感觉自己胸口处的气闷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以前只是一会儿,现在要好半天,尤其是在刚刚陪奶奶的时候,何青借口上厕所,在厕所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心里一阵慌张。
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但他还没想这么早就死,他想跟周立创造一点美好的回忆,即使周立不需要他,即使可能他只是周立众多情人中的一个,只是更偏爱他罢了。
他大概应该感到荣幸,他庆幸自己和周立总有甜蜜的回忆,庆幸自己是周立喜欢的样子,冒险一点吧,他实在忍受不住没有周立的日子。
果然,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他以前想好的什么独自承受死亡,不让爱人悲伤的想法,全都是假的,虽然他一直逼迫自己否认这一点,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自私到了极致,他的心底宁愿周立在他死后为他伤心到死也不愿周立一点也不记得。
向来强势的周立,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表情,让他怎么不心疼,心疼之余,他心底又有些窃喜,至少这样就说明,周立是很在乎他的。
他可以明确的区分开,周立对他,和对外面的那些情人完全不同,不管怎么说,他陪周立走过了一段年少青葱的时光,怎么也会和别人意义不同,如果他死活,会不会成为周立的白月光呢?会吧?
他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些病态了,但这确实又是他的真实想法,不掺一点杂质,只是平时他隐藏的太好了,看上去无欲无求,其实内心什么都极度渴望。
他总是在做着许多违心的事情,性格使然,他不管对待什么事物都平静如水,总是内心波涛汹涌,狂风骤雨,面上愣是雷打不动的一张瘫脸,如果他可以准确的表达自己的内心,那他大概应该就不会像这样做什么都瑟瑟缩缩的了吧。
“何青,别走。”周立见何青没有反应,握在他手上的双手又紧了紧,声音也带上了丝丝颤抖,他的心底有一点点的恐慌正无限扩散,现在几乎要把他的整个心脏吞噬。
“我去找王医生说句话,马上回来。”何青回握了一下周立的手示意他安心,他也想带着周立去找王医生,如果可以,他不想瞒着周立什么,但是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周立知道后,大概会承受不了。
毕竟他起初查出这个病的时候也是面上愣愣的,心底却一直在狂问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这么悲惨,何青觉得他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惨字。
他从小父母双亡,只和奶奶相依为命,因为自卑的原因,他从小自闭,被同学欺负,被怀疑同性恋,被同学嘲笑,甚至隔离,知道高中,他才遇到了周立,本以为事情可以就这么一直平平淡淡顺风顺水的过下去了,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好转了。
可何青还是太天真了,想想都是,怎么可能呢?他是天生的悲剧体啊,奶奶重病,他也因为生活和周女士的双重压力不得不和周立分手,好不容易度过这些艰难的生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结果自己又查出了癌症。
何青觉得他的人生可以说是非常有戏剧性了,简直可以出一本悲剧合集,看的一群人抱团儿哭的那种。
说真的,他这种悲惨的人生,偶像剧都不敢这么演,他就像自己世界里的苦命男主角,只有周立才是他唯一的救赎,他想要抓紧他。
“一起去,不行吗?”
周立做了最后的妥协,他有些哀求地看着何青,他不想让何青和王医生同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不能让他们两个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如果照以前,他大概会二话不说的让何青离开,强制性的要求何青不许和王医生见面,但是他现在对何青却有了些许的小心翼翼,他不想再逼迫何青。
何青垂下眸,慢慢抽出了被周立握得紧紧的甚至有些发红的手,“抱歉,我很快回来。”他和王医生确实有私人事情要说,不能让周立听到。
周立只知道他刚患了肺癌,并不知道他已经严重到快要死了,他这几天晚上还能听到周立深夜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起床打电话,咨询他的病情的事情。
何青跟周立道了歉,推着周立靠到了没有人的角落,落下了轮椅的刹闸,向王医生的方向走去。
周立愣愣的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底也变得空落落的,他望向何青走近王医生的背影,突然握紧了拳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此时正在被人当拳击沙袋一样疯狂的用拳头打着,一下一下,一阵钝痛。
他有时候就在想,他真的错了吗?把何青强制留在自己的身边,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愿,他又想起了程林昨天跟他说过的话,对啊,从来都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青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方,这对何青不公平。
他和何青,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个样子呢?以前他们无话不说,何青会对他使小性子,会对他生气,然后他哄一哄就好了,虽然当时年少,但他觉得,那时的何青,很生动,不像现在,仿佛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沉默居多,沉默得——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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