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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友（第2页）

他倒是有倒回去的想法，但现下倒回去的路远比前方的路要远得多，他还不如继续走下去。

何况他不能失约，有违君子道，温昱也说过不见不散，若他就这么回去了，温昱在那里等上一夜怎么办？

还好他出门较早，此时也不过刚过戌时，若继续往前走，哪怕走得很慢，戌时一刻到那里也不成问题，便也不妨碍他缓冲这一时半会儿。

谢禅便将灯笼放在一旁，将额头埋进了臂弯里。

他只稍作休息了片刻，额角的汗水就已经凉透了，还有些昏昏欲睡。却在这时候，背后人家的店门忽然被人打开了，跟着走出来一个打着灯笼的老者。

那老者仔细一琢磨谢禅的背影，不确定道：“谢大人，是你吗？”

谢禅听到动静的一瞬间便惊慌地抬起头，他先茫然了一瞬，又赶紧回过头去，看样子眼中还有些迷茫，道：“我是不是，妨碍您的店了？我这就离开。”

他说着，勉强撑着旁边的大柱子站了起来，但也跟着踉跄了一下，那老者忙过来扶他，“谢大人，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流玉呢，他怎么不在？我让我儿子送你回家吧？”

谢禅躲开他的手，摇头道：“多谢，我没什么事……还要赴约，这就走了，您回去吧，谢谢啦。”

老者见他的模样，实在没忍心就这么放开，“大晚上赴什么约？夜里凉，要早点回家啊。”

谢禅又摇了摇头，勉强笑道：“跟人约好了不见不散，又怎能失约呢？我真的没事，天凉，您快回去吧。”

老者听谢禅这么说了，也不便再劝他，心里头一琢磨，又点头道：“那谢大人先等会儿，我给你拿件披风，别着凉了。”

谢禅正要说不用，那老者已先行放开他，转身回了店里，他只好愣愣地待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过了一会儿，老者拿了件披风出来了，谢禅忙抬起头，“会不会麻烦您？”

那老者笑了笑，走过来将披风给谢禅披上，“谢大人记得早点回家，要不然流玉会担心的。”

“哦，好。”谢禅应了一声后，又低声道了谢，才提了灯笼继续朝城外走去。

城门口不远处有条溪流，而那棵古银杏就在溪岸附近，溪流上还架了一座石桥，连接了两岸，此时的桥面上落满了枯黄的银杏叶。

银杏树的树身粗壮得足需几人合抱才能抱完，无数分枝盘旋着朝天际伸张，盘根错节的虬枝和根须伸出地面，蔓延了方圆一寻宽。

百姓们大概是为了保护那些根须不受损，就在外围堆了一圈大小不一的石头，将那棵古银杏围在了其中。

树上除了黄叶以外，还有无数百姓祈愿时挂上去的长方木牌，这些长方木牌顶上有个小圆洞，一条带着人们内心福愿的红布条、伴随着首端系有的银铃铛从中穿过去，将长方木牌绑在了树上。

倘若有微风拂过或者天降一场大雨，那木牌就会撞击铃铛，铃铛再发出阵阵清响，红色的布条亦会在风雨中飘摇，平添了一道丽景。

夜里风比较大，谢禅出城后便一路听到漫天的“叮叮当当”，然而这些铃铛声萦绕在黑暗无比的四周，却显得有些瘆人。

谢禅肚子疼得难受，那份痛楚蔓延后，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痛楚侵入四肢，他刚到的时候双腿就有些发软了，良久也使不上一点力，到最后连手臂也有些冰冰凉凉的轻微痛感。

谢禅大概是太累了，便越过那一圈石头，来到古银杏树下的草丛里坐下了。

谁知他一时没留神，颤抖的手没抓稳，灯笼就被他徒手打翻了。

那灯笼顺着草地滚了一道后，被外围的石圈截住了，彼时火焰疯魔似的窜上了灯笼纸，开始疯狂地吞噬它的领地。

谢禅本就有些犯晕，加之温昱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眼见灯笼不过片刻就燃烧殆尽，他也懒得去管了，兀自将手肘放在膝盖上后，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夜风呼啦呼啦地刮过耳畔，很像细小的鬼哭狼嚎声，对谢禅来说却犹如一支催眠曲，没过多久，他就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