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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光南当了三十多年医生,自然知道病情的凶险,真恨不得连儿子那份一起抢过来自己受着,他的心痛,他的无可奈何,都藏在这声“哎”里。
接下来几天,他每天早早过来,晚上吃过饭才回去。
阮眠担心他的身体会受不了,把客房重新收拾了一下,于是周光南就在老屋住了下来。
这屋子是岳父的,他和妻子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后来妻子去世,他就一个人搬了出去。
时光一晃,恍然间已经十一年。
父子俩比以往更多了相处时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气氛有说不出的融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小幸。
八月底了,老人种在庭院里的木瓜成熟了,用竹竿敲下来,阮眠捡起来准备拿进厨房切盘,虚掩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循声看过去,是齐俨的助理。
她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齐俨住院后,公司的大小事务都是交由助理打理,他过来应该是汇报工作的吧?阮眠猜测。
周光南见他们有正事要谈,到外面找老人说话去了,她把切好的木瓜放在桌上,自己拿了一块上楼,准备到阁楼画画。
两个小时后,她下楼。
客厅里只剩下齐俨一个人,“过来。”
“这是什么?”阮眠疑惑地看了一眼他推过来的一叠厚厚的文件。
“这是我名下所有的股份、不动产……”
感觉他在交待什么,她眉心狠狠一跳,如临大敌,“我不要!”
“阮眠。”他的声音难得严肃,却保持了几秒不到,见她红了眼眶,强装着冷硬的心一点点地被瓦解开,柔软得一塌糊涂。
“眠眠,”他把她拉入怀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万一……以后会有什么意外……”
这些东西,它足够让你的下半生,至少在物质上,不会有任何的担忧。
“不会有万一。”她的心不安而剧烈地跳动着,“我不要!”
如果她应下了,他是不是就会更安心地……不不不!
“好。”他轻声哄她,“不要就不要。”
反正以后这些都会是她的。
“我只想要你,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我知道。”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阮眠的心却不见得松了几分,反而沉甸甸地疼着,他的反常,让她开始有了某种预感……
晚上,两人洗漱好躺在床上,她精神高度紧张,浑身绷得如同满弓的弦,怎么也睡不着,偶尔有了睡意,感觉旁边的人没了动静,又仓皇地醒来,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和心跳。
还好还好。
手正要从他胸口离开时,忽然被他按住,贴上那有力跳动的地方……
她的手缓缓在那处移动,甚至随着她的动作,他微微敞开的睡衣被她拉开,灯光下,一片明晃晃的白。
这几个月来,他的肌肉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线条却漂亮得不可思议,她以手为笔,在上面描摹,“猜得到我在画什么吗?”
她画得很认真,最后收尾的时候,习惯性落款“rm”,又用拇指在上面轻轻按了一下,算作盖上章印。
齐俨闭着眼睛,慢慢地感受着,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微笑,“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她在他胸口上画她自己,画里人的心脏刚好和他的重叠,仿佛一个胸腔里,装了两颗心脏,密不可分。
他又轻笑,握了握她的手,“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阮眠“嗯”一声,许久才开口,“猜对了。”
他侧过身来看她,难得有些不正经,“你在我身上留下印记,所以往后,生是阮眠的人……”
她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我知道这很艰难,但是,可不可以为了我……活下去?”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臂上,齐俨只觉得那处如同火烧般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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