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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昭阳低声应,不敢抬头与她目光接。
穆典可又问,“你和韩荦钧是怎么认识的?”
“当年父亲获罪流放,我与母亲、还有家中一干女眷被卖入贱籍。后来被发配军中为妓。母亲和两位婶婶宁死不辱,撞柱而亡,激怒了军中长官,命令手下的士兵对其余女眷强行施暴……后来,恩公出现,杀了那狗官,放走了我们。当时我只知道恩公姓韩,后来随姑娘入了中原之后,听人说起八俊之首韩大侠行侠仗义的故事,以及他的身世,才知是当年的救命恩人。”
“你们是什么时候接上头的?”
“姑娘住在川南林雾山上的那几个月。”昭阳道,“我利用出任务之便去了一趟洛阳,见到恩公,想报答当年救命恩情。恩公是君子,不索回报,只教我忘却当年不好的事情,好好过活。”
“后来,有人拿了恩公银戒来找我,还有一封信。信中说,他孑然一人,将八俊的兄弟们视为至亲。希望我能传给穆门一些情报,护他的兄弟平安。”
穆典可以为自己会愤怒,结果没有。
事情已过去太久,久到她已经忘记当年遭遇迫害时的种种无力,忘了谭周的卑劣,八俊的步步紧逼……
谭周死了,八俊只剩下韩荦钧一人,再去追究当年事,似乎已没有太大意义。
昭阳并没有送出什么有用的情报,相反,因为金雁尘的提前察知,给了假的情报,反而让八俊与谭周起了一场内讧,伤亡惨重。
“你起来吧。”她漠漠说道。
不追究,不代表原谅。
终究,主仆数载相伴的情分,因为这一场背叛,消耗殆尽了。
昭阳如何不明白。她紧咬着牙关,一任眼泪在面上肆意流淌,终未出声辩解一句。
叛了就是叛了,哪怕初衷是为了报恩。
穆典可扭身伏栏,把背影留给昭阳,似看花又未看花,隔了好一会,才又问,“圣主…他还好罢?”
“我四年前便离开平城,来建康了。”昭阳抬袖擦泪,尽量叫自己的声音不哽咽,“圣主没有好,也没有不好。杀人越来越多了。”
累深年月里再不曾与人说起这个人,以为心似古井,其实还是会起波澜。
“……徐攸南呢?”
“在平城时,长老有时会叫我和余离一起喝茶,说姑娘从前的事。笑模样没变,嘴巴不像以前那么毒了。”昭阳说道。
见穆典可不应,又说,“余离是北人。他的父亲是天龙寺一位高僧。当初姑娘随常公子去洛阳,我和余离一道入川,没过多久天龙寺的人便找来了。我是第二年回的明宫,徐长老找到了我婆婆。”
穆典可没有问细节。
无外乎,徐攸南看中杨婆婆与昭阳祖孙驱使复音虫的绝技,想留着她二人为质,用一个牵制另一个,俱为己所用。
至于余离的身世,乍一听惊世骇俗,也并非无迹可循。
据余离自己说,他被养父母捡到时,身上裹着一块袈裟布,袈裟的夹层里缝有一本经书。他的一身好轻功就是从这本书里习得的。
余离资质并不十分好,随便照书一练就是天下第一,那经书必不是寻常寺庙里流出来的凡物。
她站起走了。
“昭阳,我希望你不论何时,都不要忘记自己是南人。刘氏朝廷辜负了你,但这片故土上的人民,大多数人,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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