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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心思周转（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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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祎的记忆之中，那段黑暗岁月之前的美好，从来都是纤毫毕现的，似乎，现在阖上眼眸，还能闻到来自生命树的淡淡馨香，以及精灵女王衣袍上的清冷气息。

而那只鹿王，也是许祎从记事起便一起玩的伙伴，那巨大华丽特别符合精灵审美的鹿角，是他曾经玩耍的地方。

他还记得，灵鹿温润的眼眸，无论小精灵如何淘气，都是很包容的看着，在旁边回护着，偶尔动动，也只是用鹿角轻轻的顶上一顶，让小淘气远离靠近的危险。

记忆之中的落叶纷纷，今日的残叶纷飞，许祎按捺下心头的一点苍白，终于循着那一点清浅的气息，找到了已经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的鹿王。

“我很抱歉。”许祎轻盈的落在枝稍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鹿王，低垂下的眼眸少有的带上了一点悲天悯人的神性来。

听到了许祎的声音，鹿王竟然有了反应，它抬高自己修长的颈脖，一双暗色的眼眸虚无的看着许祎，其中，一片的混沌，许祎打量半天，都没能找到一点让他可以改变主意的地方，只能从身后拿出长弓，拉弓上弦，对准了那已然不存在的过去。

在这样直接的威压之下，围绕在鹿王周围的黑暗生物都凑了上来，似乎是要将自己的王拦在身后，许祎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下更是不好受，对黑暗生物知之甚多的他，心下清楚得很，这些被海岸力量侵袭的存在，早就没有了意识，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下意识的举动。

往日情谊至深，今日却只能生死相对，这是最残忍的，也是最能激起许祎愤怒之情的事情了，许祎不知道为何对方要针对于他，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几乎要下不去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那被暗影侵袭的鹿王，竟然抬步走出了鹿群，就这么靠近了危险，一双眸子也自始至终都紧紧锁着许祎，直到走到了古树的下面，这才曲起前腿，从容跪下，慢慢低垂下了头颅。

这是灵鹿臣服时候的姿势，对于这位鹿王来说，除却精灵女王这位主人，再没有其他人值得他如此，但是，在如今的情况之下，它却第一次朝着许祎表现出了臣服，而这个臣服，并非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求死。

竟然还保留了一点意识，许祎心下不由得生出了一点敬佩之感，他看了看被鹿王的伟岸震慑住的黑暗生物，叹了一口气，直接跃身而下，来到了鹿王的近前，果不其然，见有旁人进入，鹿群也始终不敢造次。

“你还保留了你的权力啊。”抬手轻轻抚摸鹿王华丽的闪耀着暗光的鹿角，许祎记起来秦依依所说的淬了毒，不由得感叹，那孩子还真的是见识上有些欠缺，这哪里是加了毒，不过是黑暗力量的另外一种体现罢了，只是鹿角华丽，看得清明了。

鹿王低低哀鸣了一声，它虽然已然不是当初的自己了，但是却还保留有一点意识，也正是因为这点意识，让鹿群没有失去控制，于是，对于森林的危害，也比预想的要轻许多。

面对这样的大英雄，许祎只能默默环抱住它的颈脖，他从来不曾如今日这般无助过，以往的那些，他可以归咎于自己不够强大，可是，换到今日，若是救不会来这位鹿王，他还能用什么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呢？

似乎是察觉了许祎情绪的变动，鹿王挣了挣，然后额头轻轻对上许祎的额头，这是灵鹿表示亲近的方式，它的意识不多，唯独记得的是自己身为一位王的职责，还有的便是自己的两任主人，是的，哪怕许祎从未让它认主，它也一直把许祎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位主人，毕竟，对方是它熟知的存在，也是精灵女王的继任者。

面对着这迟来的亲近和依赖，许祎突然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他选择将鹿王留在身边，今日的选择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让许祎少有的迟疑了，他依依不舍的慢慢松开自己对鹿王的禁锢，抬手捂住了鹿王的双眼，低垂下脑袋，额头凑近了对方的额头，就这么轻轻吟唱了起来。

随着那席卷而上的风，许祎无暇顾及四下纷飞的残叶，正如他之前和芸雅说的那样，的确，他可以选择将鹿群留下，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指不定鹿群还能得救，但是，他不能这么选，因为，所有人都等着他的态度。

这个态度，对于许祎来说，是一个根本不重要的事情，但是，从另外一个层面看，却是对精灵之地最好的选择，精灵一族终究不能为所欲为，精灵之地终究是存在于这片大陆之上的。

“巧巧，我问你，若是有一天，有人逼迫你去做一件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会怎么选择？”似乎是眷顾精灵的法则想要赐下神谕，许祎陡然间回想起，穆巧还小的时候，他为了搞清楚小家伙的性格，问的一些问题。

那个时候，还是小团子的穆巧是如何回答的呢？

许祎微微一怔，思绪走出好远，那模糊的记忆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就好像揭开了一层故弄玄虚的白色纱绢一般。

“如果是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无论是谁逼迫我，我都不会做。”小小的女童鼓着小脸，说得任性，也说得真性情。

“那若是，这个事情是对的呢？”似乎，接下来，许祎像是要追问什么似的，做出了相应的补充。

小穆巧似乎是有些纠结了，不过，她并没有想很久，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我也不会做的，既然我不愿意，那肯定不全然是对的。”

既然我不愿意，那肯定不全然是对的。许祎捕捉到这么一句话，便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面前半点威胁都没有的鹿王，突然觉得自己最初大约是钻了牛角尖，有些事情，并非是那么唯一的。

“你愿意相信我一次么？”不知道是说给鹿王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许祎收好了自己背后的弓箭，从空间之中取出来一个长长的缰绳来，“我也相信你一次，请带着你的鹿群过来吧。”

鹿王稍稍迟疑了一下，而后便扬起脖子嘶吼了一声，随即，鹿群都转了方向，跟了过来，看来，的确如许祎所想的那样，对方的确还保留着一些意识。

因为这点转折，所有的精灵也松了一口气，他们看着舍弃下战场，一步一步踏着似乎跟随着什么一样的黑暗生物，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决定给这些死去的灵鹿，举办一个简陋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