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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冬寄这种家伙自然是做不出选择的,他饶有兴致地问:“街头音乐剧突然出现跳一段的吗?那《Todayforu》场景布置他们是怎么安排的呀?但是一定好好看,转不开视线会睁大眼睛看的那种……”他又问,“大一的小孩竟然从青春切入吗?能写出渲染力很不容易啊,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太想固定青春的样子,是那种晦涩隐暗的青春吗?”他还问,“这部年戏打算如何展现亦真亦假的场面呢?灯光吗?还是扮相?会有那种崩溃的过程吗?”
“这些我哪知道?”江季恒哑然失笑,“虽然我是狄德罗剧迷,但是我只会去看他们盘完的戏。”他站起身来,帮缪冬寄拿衣服,“不管今晚是怎么了,还是开心比较重要。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三个教室挨个走一遍。”他伸手把缪导拽起来,“走啦!”
缪冬寄满脑子的戏,兴致冲冲地套上外套,踩着拖鞋就跟着江季恒出了门,走到罄玉湖边上才又想起来今天的事,不由自主往江季恒身边靠了靠,直到他的衣角蹭上他的衣角。
江季恒瞥都没瞥一眼,不动声色地表示纵容。身为一个职业的电影人,他的观察力非常敏锐,对于情感的变化也比一般人敏感。他很清楚刚才坐在公寓里面听摇滚乐的缪冬寄和几个小时之前不一样,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也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但这并不重要,很少有人能在每件事情上都得到解脱,所以有时最好的解脱方式往往是出去玩。他和缪冬寄的关系还没有可以追问逼问的那种程度,但好歹是可以带着看剧社彩排的程度。
缪冬寄这个小孩的性格中总是带着某种敏感和小心翼翼,他是不敢直接走进人家排练的教室的,只敢躲在江季恒身后,等江季恒打过招呼了再偷偷探出来一个头。
好在江季恒平日的确和狄德罗的小孩混得很熟,而且狄德罗剧社的人的确如他所说都是缪冬寄的粉丝,这群小孩的兴奋和热情融化了缪冬寄的尴尬,将他抛回了许多年前排剧的时候。
缪冬寄接过演员的鼓槌,他似乎专门学过转鼓槌的动作,秀完一把之后朝着那群鼓掌的学生笑得特别开心。
他一开始刚来印艺的时候,戏文系先写的就是舞台剧剧本,他便更早接触舞台剧一点,虽然随后也多多少少参与了一些电影微电影的制作,但说到底还是更喜欢盘舞台剧。舞台剧是一种每个人参与感都很强的东西,并不像当导演的时候需要卷着剧本骂人,舞台剧的剧组盘剧的时候一般都比较欢脱随便——众人都知道缪导的魔鬼和严厉,但其实他在盘戏期间是非常爱玩爱闹的。
江季恒一开始还坐旁边的道具塑料桶上看他们,保持着自己身为老师的温文尔雅——其实也没正经到哪去,后来也没忍住,凑上去:“哎不是,你们的出场应该整得震撼辉煌一点!”一群人瞬间拥作一团,又闹又演又想又排,闹得可以。
江季恒缪冬寄二人虽然来之前说好要把三个教室都走一遍,最后却还是赖在这一个教室整到凌晨。
“明天我们整《伊丽莎白》的《Kitsch》,缪导江老师有时间的话再来哈!”
这场也是缪冬寄很喜欢的戏,当场就两眼放光:“好的好的。”
江季恒有点头疼,出了门之后说:“你可不能每天来啊缪导,《残霜天》的情绪要找不对了。”
“对哦……”缪冬寄贴在江季恒身边,后知后觉道,“……那只能去看他们的演出了。”
“他们会做的很好的,大学生剧社是真的容易出好作品。”江季恒说,“这么喜欢排剧的话,《残霜天》拍完了可以去盘一部戏啊,我还可以当美术指导。”
缪冬寄却摇了摇头:“还有一部电影要拍。”
“嗯?”江季恒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就打算拍三部电影。”缪冬寄说,“《广寒月》是第一部,《残霜天》是第二部,第三部是《开岁》。”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湖面中心空无一人的湖心亭,“这三部戏拍完了,我可能就没有过去了。”这个少年一样的人转头,笑着对江季恒,“我就能将那些东西遗忘啦!”
遗忘之后。
就不会再害怕,不会做噩梦,不必怕黑,不怕孤独一人,不怕别人的触碰,不会忽然对极其亲近的人都感觉畏惧,不会恋痛,甚至会戒烟戒酒。
这些全都要在遗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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