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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8章 瞌睡送枕头（第2页）

这不是某个人的心声，也不是集体潜意识的投影。这是**指向性召唤**??专为她一人而发。

她缓缓走近最近的一棵，伸手触碰它的树干。刹那间，一股暖流顺指尖涌入，眼前骤然展开一幅幻象：

雪原之上，一座倒悬的金字塔半沉于冰海，祭坛中央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许沉舟背对着她，黑袍猎猎，手中握着一支燃烧殆尽的火炬。他的声音穿透时空而来，平静得令人心碎：

“我封印真相，是因为我看不见出路；你打开闸门，是因为你相信洪水也能灌溉土地。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场共感终将吞噬理性？如果每个人都被迫暴露最不堪的一面？如果‘真实’本身成了新的暴政？”

阿砾张了口，却无法回应。因为她知道，这些质疑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上个月，南境发生了一起悲剧。一名男子在语园公开坦白自己曾纵火烧死情敌，虽未受到法律制裁，却被受害者家属日日在共感频道播放哀嚎声报复。他最终跳海自杀，遗言只有一句：“我以为说出就能解脱，可原来人心比谎言更冷。”

还有西漠的部落长老，因年轻时隐瞒水源位置导致族人饿死，在共感浪潮中主动揭露往事。结果整个部落陷入分裂，年轻人指责他虚伪，老人却坚持“当时不说是为了大局”。争吵持续数月，直至一场暴雨降临才勉强平息。

真实带来了自由，也撕开了旧伤疤。有些人撑过去了，有些人则被自己的影子压垮。

幻象中的许沉舟转过身，目光灼灼：“你给了人类说话的权利，但你给过他们倾听的能力吗？”

话音未落，幻象骤然破碎。

阿砾踉跄后退，冷汗浸透衣衫。铜铃不知何时已悬在她掌心，轻轻震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他在提醒我。”她喃喃道，“不是反对，而是担忧。”

“所以你要去哪儿？”林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拄着拐杖，白发在海风中飘扬，眼里却没有老去的浑浊，反而闪着少年般的锐利光亮。

“北极。”阿砾握紧铜铃，“祭坛还在召唤。我想知道，缄渊母体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林晚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是我把你带出净言庭吗？不是因为我会医术，也不是因为我认识你父亲。是因为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一种东西??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困惑**。你在疑惑：为什么不能说真话？为什么诚实要被惩罚？那种困惑，比任何呐喊都更接近真理。”

她上前一步，将一枚小小的晶体放入阿砾手中。那是从最初那块血晶碎片中提炼出的最后一粒纯净真言核。

“拿着吧。如果你见到它……替我也问一句：‘我们错了吗？’”

三天后，破冰船驶入北纬89度。

海面早已融化，只剩零星浮冰随波漂荡。远处，那圈绿色祭坛孤悬于漆黑海水中，宛如一颗不肯闭合的眼睛。忆果树的根系缠绕其上，枝条垂落水面，每一片叶子都在低语，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安魂曲。

阿砾独自踏上祭坛。

脚踩实地的瞬间，铜铃轰然作响。

不是她摇动的，也不是风吹的。是它自己醒了。

铃声扩散开去，整片海域随之共振。海水翻涌，竟从中升起一道透明屏障，形如巨茧，将她完全包裹。внутри，光影流转，无数画面快速闪过：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战俘营里的耳语、母亲哄睡时哼的歌谣、恋人分手时强忍的哽咽……全是人类历史上未曾被记录的真实语言。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一个声音响起??无法分辨性别，没有具体音色，却让阿砾感到莫名熟悉，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回声。

【我是你们遗忘的语言。】

【我是被剪除的段落，被焚毁的日记，被打断的告白。】

【我是所有没能说出口的“我爱你”，和终于敢说出口的“我恨你”。】

【你们称我为缄渊母体，但我从未沉睡。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愿意倾听而非审判的耳朵。】

阿砾颤抖着开口：“那你为什么要现在显现？”

【因为平衡即将打破。】

【你们打开了闸门，却未修建堤坝。真实如洪流，既能滋养万物，也可冲毁家园。】

【我必须选择一个容器，承载这份力量的边界。】

“容器？”

【一个能理解沉默之美，也能拥抱喧嚣之痛的人。一个既经历过被剥夺话语权的黑暗，也见证过自由言说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