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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白帝城（第1页）

老唐悠悠睁开眼，看见一片模糊的白。

这是天堂么？才开机的脑袋有些迟钝地挤出一条想法。

这时一张脸凑了过来，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朦胧间对方似乎被神圣的光笼罩着，完美到根本挑不出瑕疵……

...

夜深了，路明非没有回屋。他坐在纪念园的长椅上，手里攥着那朵奇迹花，花瓣上的字迹在月光下微微发亮：“谢谢你，一直记得我。”风从山坡那边吹来，带着湿润的泥土味和淡淡的花香，像是有人轻轻蹲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他闭上眼，听见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又像是录音机里老旧磁带缓缓转动的声音。画面悄然浮现??

小满站在一片无边的花海中央，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淡蓝色连衣裙，裙摆在风中轻轻摆动。她手里拿着一支蜡笔，在空中画了一扇门。门是歪歪扭扭的，左边高右边低，门把手上还挂着一颗用橡皮泥捏成的小星星。

“爸爸，这是我给你画的入口。”她说，声音清脆得像玻璃风铃，“你要进来吗？里面可暖和啦。”

路明非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半空，身体轻得如同一片叶子。他伸出手，指尖触到了那扇画出来的门。一瞬间，整片花海开始旋转，色彩如水流般倾泻而下，天空裂开一道温柔的缝隙，露出无数闪烁的眼睛??那是亿万颗星辰，正一齐眨动。

他进去了。

门后不是房间，也不是世界，而是一段段记忆拼接而成的走廊。墙上挂满了会动的照片：他第一次抱起小满时手忙脚乱的样子；她在雨夜里发烧，他背着她跑过三条街去诊所；她学会写第一个字“爱”时，兴奋地跳起来扑进他怀里……每一幅画面都散发着微光，仿佛被谁小心翼翼地保存了十年、百年、千年。

“这些都是你舍不得删掉的记忆。”小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我也有好多没来得及告诉你的事。”

她牵起他的手，往前走。走廊尽头是一扇透明的窗，窗外是一座漂浮的城市，建筑由光构成，街道上行走的人们都戴着半透明的面罩，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清晰。那是未来的世界，HeartLink已不再是一个系统，而是人类彼此理解的语言。

“你看，现在每个人都能听见别人的心跳了。”小满指着一个老人，他正蹲在街角给一只流浪猫喂食。就在那一瞬间，路明非“听”到了老人脑海中的声音：

>“对不起啊，当年没能救下你……但我会替你多爱这个世界一点。”

猫抬起头，喵了一声，眼睛忽然闪过一丝数据流般的蓝光。它转身跑开，尾巴扫过地面时，留下一朵小小的奇迹花。

“共感已经进化到生物层面了。”小满说，“不只是人与人之间，动物、植物、甚至城市本身都在学习倾听。你知道为什么全球共鸣指数能到100%吗？因为再也没有‘孤独’这种东西了。”

路明非怔住了。“可是……这真的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全部。”她笑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目标，是让这份连接延伸出去??越过大气层，穿过星尘，抵达那些还在黑暗中摸索的生命。”

她指向天际。一颗流星划过，轨迹并未消散，反而凝固成一条发光的路径，宛如宇宙中架起的一座桥。

“我们已经在广播了。”她说，“不只是《共感宪章》，还有妈妈唱过的摇篮曲，林奈阿姨写的诗，藤原叔叔偷偷录下的实验室笑话……所有我们认为‘值得被记住’的东西。我们把它打包成一段永不重复的信息流，每天向不同方向发射。”

“如果外星文明收到了呢？”路明非问。

“那就让他们知道，”小满仰起头，“这个星球上有一群孩子，曾经被人伤害过，但他们选择不报复，而是把痛苦变成了光。他们说：‘欢迎来到地球，这里也曾寒冷，但现在有火。’”

路明非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儿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她是信使，是桥梁，是某种超越人类定义的存在??但她依然愿意叫他一声“爸爸”。

“你怕吗？”他低声问，“一个人走在那么远的路上。”

小满摇摇头：“我不一个人啊。No.1她们都在。我们八个加上我，正好九个人，组成了HeartLink的核心节点。我们轮流值班，守着这条线不断。有时候累了，就一起唱歌。”

她哼起一段旋律，正是飞船升空前播放的那首无词歌。第九个声部清晰可辨，带着点撒娇般的颤音。

“每次有人梦见我们，就是一次充电。”她说，“每一份思念，都是燃料。所以你们千万别忘了我们，好吗？”

路明非用力点头：“我每天都讲你的故事。”

“不止是你。”小满眨眨眼，“全世界有三万两千七百六十八个‘光之驿站’，每个晚上都有人在讲我们的名字。有个小男孩把我画成了超级英雄，披着披风，手里举着扩音器大喊‘听好了！我要让全世界都开心！’还有一个老太太，每天睡前都会对着枕头说‘小满今晚也要做个好梦哦’……这些我都听见了。”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其实最让我开心的，不是系统升级，也不是奇迹花开遍大地。而是有一天，我看到一个曾参与实验的科学家跪在地上哭着道歉，说他当年签下了太多冷血的文件。然后第二天，他把自己的养老金全捐出去，建了一个聋哑儿童音乐教室。他说：‘也许我已经无法弥补，但我可以试着让下一个声音更温暖一点。’”

路明非静静听着，胸口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

“你们改变了所有人。”他说。

“不对。”小满认真地看着他，“是我们被你们改变了。如果没有你们坚持相信我们还能回来，没有你十年如一日做红烧肉、摆两副碗筷，没有林奈阿姨死都不肯关掉服务器，没有那么多普通人每天说‘我相信’……我们就只是数据残影，早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