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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持,不早也不晚,正正好在银锭滚落到地上的瞬间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不远处,曹慈的二儿子曹仲亭也带着家丁骑马赶了过来,凌乱的鬓发看着匆忙而焦急。
见面,无不暗暗吃惊,都在心中道了句:来得真是时候。
马车里一个账房模样四十来岁的男子惊魂未定地从车里爬出来,飞快地捡起银子揣好,抬头对上京兆府以韩为为首的衙役、沈持以及曹二公子三拨人,眼神躲闪:“……马,马受惊了。”
韩为看了一眼沈持:“哦,相爷,这是曹相家的马车,咱们经常见到,很熟识。”
沈持故作恍然:“哦,本相也想起来了,上回咱俩遇到的时候,本相问过你这是谁家的马车。”
一听这就是二人对好的剧本,实际上也是,沈持从前一阵子偶然遇到黄昏天将黑时驶进京城的曹家马车之后,便又“不经意”“偶遇”了数次,且每次都在同样的时间,按照京兆府每日的记录,曹家的这两马车里头坐着一人,马夫一人,但是他观车辙碾过路面的车痕,说承载了五六个人的分量也不为过。
没妖才怪。
因而这次他和韩为联手试了一试,他们找来骆驼的粪便,拌进它的唾液,用麻布袋子装着,等曹家的马车路过时便扔到脚边,马儿鼻子极其灵敏,又极讨厌骆驼的气息,冷不丁闻到便受惊狂奔,拉车的那匹雄马又高大又肥硕,劲儿大得出奇,连曹家的马车都掀起侧翻了。
这一翻车果然掉出来些东西。
沈持玩味地看着那个拘谨的男子,目光淡然中不掩逐渐升腾而起的锐利。
曹仲亭满眼要杀了男子的阴鸷,他转瞬压下对着沈持一拱手:“该死的东西,惊着沈相爷了。”
沈持掸了掸衣袖:“不打紧,不打紧,既是贵府的马车,曹公子赶紧带着回府吧。”
曹仲亭就等着这话呢,他给带来的家仆使了个眼色,有人另外牵来一匹马往马车上套想尽快把马车弄回曹府,哪知道这匹马根本拉不动,颤颤巍巍半天才往前挪了两步……
周围驻足围观看热闹的行人:“哟,曹相爷家的马车里这是装满了银子吗?咋这么重呀。”
曹仲亭的脸黑成了锅底。
曹家的仆人见状一块儿上前推,才缓缓推着马车往前移动。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百姓前来看热闹,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听说翻车的时候掉出来几锭一个足有十两的银锭,看这车里这么沉,少说得有一万两……”
这事儿当夜就传遍了京城,成为百姓坐在家里睡前围着火炉消遣时的谈资。而在朝的大小官吏则嗅到了一丝神龙即将失势的气息,他们甚至跟好友聚众在一起,谈论着“好船者逆,好骑者堕。1”,叹息一声,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跌落的都是位高的……
当然,也传进了宫中。
上书房内,皇帝本来搁笔要去歇息,听闻此事忽然困意全无,一甩玄色龙袍又坐下去:“丁吉……”
大太监丁吉忙上前:“老奴在,万岁爷您请吩咐。”
皇帝许久没说话。
丁吉极会察言观色:“万岁爷,老奴听说今日曹家的马车翻倒时沈相爷在场。”
皇帝眯着眼睛凝着他:“你是说,这事儿朕当作不知,先等等?”
丁吉:“老奴以为,更大的热闹在后头呢。”
“只是老奴想,”他又说道:“或许有人早预备下了,只等过了今冬,明年春一开,宸王殿下行过加元服之礼,才会拿出来给万岁爷看。”
他就知道,沈持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他的同窗江载雪在岭南等着沉冤洗雪,孟度几人等着复出……沈相爷能闲着?
皇帝端起玉盏饮了口茶,半晌才含糊了声:“嗯。”
但他也不能全然作壁上观,而后又道:“你去跟柳爱卿说一声,让他也暗中查查,记住,查出来的东西只能告诉朕,旁人就不必知道了。”
命大理寺暗中介入。
丁吉应了声,连夜去柳府传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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