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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曹慈在朝中的势力日益膨胀,沈持则摇摇欲坠,有人在心底看好戏,也有人捏一把汗。
大抵是天意助沈不助曹,八月底九月初,皇帝去祭祀了一次宗庙,他看着多数在六十岁出头仙逝先帝们,尽管他身体尚可,却也有种不得不做好后事之忧,流露出立太子的想法。
但是他还有些犹豫。自从萧福满抓阄抓到了宸王的封号后,朝臣们心中暗暗在想皇帝的心思可能在宸王身上了,对郑德妃母子是刮目相看,想巴结他们的世家如过江之鲫。他看着十来岁的宸王,心道:被奉承的多了,难免养成骄横的性子,于江山社稷不是幸事。
于是他心生一计,命皇子们尽数迁到东宫去念书,由薛溆、徐照真等翰林院学士轮流授课不再分各自的太子太傅,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让外人看不出他带诸皇子任何区分。
这下朝臣们又摸不着头脑了,他们以为皇帝还在皇子之中挑选,毕竟,也挑了这么多年头了,急什么。
龙体欠安之后,各皇子、后宫嫔妃轮流侍疾。
其中以周淑妃来得最勤,侍奉汤药也最细致,极为尽心。一次皇帝心血来潮叹息:“你入宫陪伴朕二十多年了吧,倘若到了那一日,朕还真舍不得你呢,淑妃。”
周淑妃跪在龙榻前娇声嗔怪:“万岁爷只是微染小恙调理两三日便好,莫要说这种话,叫妾听得心惊肉跳的……”说完她低声啜泣起来。
皇帝无端笑了:“朕不过开个玩笑,你哭什么。”潦草地哄了一哄她。
……
隔了一日郑德妃来侍奉汤药,寝殿中的药味和皇帝倏然衰老的气息熏得她头昏脑胀,她强压着不适,柔情款款伺候在龙榻前。
皇帝拉着她的手说道:“朕不敢闭眼,不知道要去地下等多久才能等到阿琼。”
郑琼面不改色,跪在他面前决绝地说道:“陛下,若真有那一日,妾便追随陛下前去侍奉。”看着她生死相随的模样,皇帝笑了:“朕不过染了小恙而已,阿琼莫哭,朕过两日就能好起来。”
之后,他又如法炮制,将后宫的嫔妃问了个遍。一圈试探下来,全都是哭哭啼啼说些场面话安慰他的,但唯有郑德妃一人说出了要下去陪他的话,其忠贞可见一斑。他想:忠贞的女子,哪怕日后当了太后,行事也会以他的江山社稷为重,而别人虚虚哭两声,哭的也是她们自己的荣华富贵,那些人一旦当上太后,难保不干政、敛财……
皇帝又想了一晚,衡量再三,终于下定了立太子的决心,遂躺在病榻上召钦天监正副使来,让他们选个吉日,为十岁的宸王加元服。
从汉代开始,皇帝加冠礼叫做“元服”,到了唐朝,李治夫妻俩为九岁从长子李弘加元服,是立太子之意,此后,太子的加冠礼也能叫做加元服。
总之,摊牌了,他要立宸王萧福满为太子。
风声一出,举朝哗然。
后宫的庆春殿内,周淑妃眼前一黑瘫倒在贵妃榻上。
大宫女周龄找了雍王萧承彧来,他去冷冷说道:“父皇看中的是十弟,儿子就安安分分做个王爷,吃喝享乐,不再想其他的了。”
“彧儿,”周淑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要是日后宸王登基,能容得下你吗?”当初皇帝可是很宠雍王的,朝中文武也一度以为太子之位是他的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萧承彧:“……”
“彧儿,我们娘俩没有余地了,”周淑妃说道:“只能赌上命去争一争。”
萧承彧眼睫下压:“娘,儿子晓得。”
“可是娘,父皇心意已决,我们又要如何去争呢?”
“临华殿德妃母子二人与沈相亲密,”周淑妃说道:“而与曹相疏远,想来曹相也不希望宸王当上太子,只怕眼下与咱们一样急上了,你悄悄去寻他,听他的啊……”
萧承彧想前想后应下:“是,母妃,儿子得空去见见曹相。”
……
而此时的曹府,跟庆春殿周淑妃母子二人一样,心里头火急火燎的——宸王马上要当上太子了,他跟曹家不亲近!
曹家多少代的富贵,只怕到宸王一登基就到头了!
曹慈彻夜未眠,次日,听说萧承彧想见他,他再三考虑,并未去见雍王。而是又等了五日后,才让他的夫人王氏进宫去周淑妃的庆春殿坐了坐,转述了他的话:“万岁爷先前是很宠雍王殿下的,”王氏支支吾吾了半天,直接说道:“要不是周家不省事,拖累了娘娘跟殿下,何至于此啊……”说完她竟也抹起了眼泪:“殿下也不该屈居绣娘出身的郑德妃所生的宸王之下……相爷一直是把殿下当作……来看的。”
未说出来的是“太子”二字。
周淑妃被她说得迷了心窍:“相爷有没有说过,眼下本宫该怎么做才行?”
王氏为难地垂下头,闪烁其词:“……那条路是绝路,娘娘万不要想。”
周淑妃:“绝不绝的,本宫自有考量,你只管说出来。”
王氏以手指蘸水在几上写道:若娘娘仙逝了,雍王殿下便与周家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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