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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拔营,李睦还在收拾昨夜胡乱涂写的竹简,就有一小校匆匆跑到帐门口,高声唤道:“权公子起否?”
李睦看着那些竹简心情略微烦躁,自从吴郡出发,她这般行军,老将程普天天操心要多耗费多少军粮,然而最急的却是曹使蒋齐。
江东的粮草一天不送到,就意味着曹操在官渡就要多扛一天,他怎能不急?
因而每天清早来催李睦拔营启程的,必有此人。
李睦兜着圈子打着哈哈,只说不能急匆匆地把曹氏女抬回来就罢,慢待了曹操的一番心意,总要令沿途皆知江东此番娶亲的诚意才好。然而这话说多了,也总有不耐烦的时候。
比如此时。
将手上的竹简往木箱中一扔,转身行到门口一把掀开帐幕,沉声厉色:“告诉蒋齐,是孙曹联姻,而不是他蒋齐联姻,他要急着走,那就由他走,我军营之中,绝不会有人阻拦。”
难得见到李睦疾言厉色动了气,那小校吓得脖子一缩,连忙俯身解释:“禀公子,营外有一人自称颍川徐庶,说有关乎存亡之言,要当面报于公子。”
“徐庶?”李睦大吃一惊,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徐庶入曹营,一言不发——能成为歇后语而流传千年的人并不太多。更何况,若非他回马荐诸葛,刘备的三顾茅庐也不知能不能成行。
李睦当然知道三顾茅庐多半是诸葛亮自居身价的一种手段而已。若非有意乱世扬名,又怎会娶出身荆襄大族的黄月英?若说私情——李睦最清楚,黄月英可不认识他!
此地虽然已经快到江夏地界了,但如今的江夏已经和荆州没多大关系了,李睦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徐庶突然就跑到她的军营里来。
“传令,全军多歇半日,请程老将军携将士们就地操演,开营门,我去迎徐先生。”徐庶说有存亡之言,李睦纵然并不喜欢这种故作玄虚,吊人胃口的手段,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做官靠推荐,传信只有嘴的年代里,这种手段是最有效的。若李睦全然没听过徐庶的名字,也唯有一句“存亡之言”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李睦披了披风,也不带甲,仍旧短褐束发,携三五亲卫,去到营门口见徐庶。
营门外仅一人一马,人立于马旁,身如松柏,姿拔如竹,发带帻巾,却也不知是风太大的关系,还是他一路策马跑得太急,一半的长发都披散开来,随风四散,身侧的马鬃也在风中飞扬,足边的披风袍角亦被风吹得翻卷起来,一人一马,风尘仆仆,但只闲闲站在那里,就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挥扬潇洒之态,仿佛天上地下,都任他们去得。
李睦只一扫就收回目光,礼貌地微笑点头。而徐庶见了她,眼中却是毫不掩饰审视之意。
李睦只当他是名士投主,要看看清楚,也不怎么在意,从营中走出来,步履从容,大大方方地任他看。
这是个看脸的时代。与人结交相识极讲究样貌气度,察举制下,更是如此。这一年多来,以孙权之名身居高位,她也算是被人看习惯了。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李睦在江东执掌政事,更几番领军出征,周瑜从不刻意限制。她原先还带着几分稚气的五官慢慢长开,轮廓分明的长眉明眸,虽然清致秀气,却自有一股威仪气象。再加上两世为人的灵魂在微微挑起的眉梢眼角染上一层超越年龄的沉浸气质,完全符合她年轻掌权,少年老成的形象。
徐庶的目光在李睦身上打量了一圈,眼中闪过的神色极为复杂,有惊讶,有赞许,却又有一丝黯然怔忡——于是李睦不由皱了皱眉,完全没看明白。
“久闻元直先生高才,今得幸一见,请入帐详谈。”经由这一年周瑜和太史慈,连同吴太夫人几方联手,李睦如今的礼数,总算是脱离了连平辈之礼和尊卑之礼都分不清楚的状态,见得了人了。
徐庶一愣:“公怎知徐某字元直?”
他出身寒门,早年行游侠之举杀人报仇,恐牵累家人而改名为庶。求学数载,他刻意低调,徐庶之名,除几个知交好友外,并不显扬,不想竟被李睦一口叫破。
李睦随意一笑:“公瑾素言先生为人侠义勇烈,尝有我兄之风。”
周瑜自是从没说过此言,但徐庶也不可能抓着他问不是?
这一招祸水东引,李睦用得炉火纯青。
事实上,徐庶若是以真名徐福来访,李睦一时半会倒还真想不起来他是谁。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先生既有关乎存亡之言,总不能站在营门外说罢。”李睦侧过身,伸手一引,再次请徐庶入帐。
一直盘算着要寻个给力又可信的谋士,原打算找凤雏庞统,却不料又是一次历史功底不扎实的误会——庞统是荆州襄阳人士,如今方被征为郡中功曹,完完全全一个生活在刘表地盘里的刘表的人,就算她去挖墙脚,要动刘表腹地的人,怕还没那么容易。
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个徐庶,走进她军营之中,她又怎么会将人白白放走?
徐庶只觉得她似乎过分殷勤,但乱世之中,礼贤下士,谦和恭谨又似乎是不少上位者都具备的态度,就连刘表,虽无成大事的气魄,于他们这些四方来投的名士也还是优待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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