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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第1页）

崔季明猛然反应过来，永远成为男子，不可再回头是这个意思。

楚氏连忙道：&ldo;你不要决定的太早，这药你尽管可以留着，再晚一些做决定也可以。&rdo;她略显粗糙的手指握住了崔季明的手，道：&ldo;对于女子而言，这是一生大事！一旦不能生育，待你年岁渐长想要个孩子作伴时，或许也只能看着别人的孩子了。我不管你什么打仗、什么世家，季明，你可以做回你自己。嫁人后有几个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让日子过得很好的‐‐&rdo;

崔季明打断道：&ldo;我知晓了。不急于此时，此药我先收下。&rdo;

楚氏：&ldo;你虽然大了，但或许还不明白。这不是小事啊！&rdo;

崔季明就像是收下一枚首饰般，将小盒放进怀中，笑道：&ldo;祖母若是无事，那我便先回建康了。毕竟这里已经住不习惯了，舒窈还在家中，我来得太急，还未来得及好好跟她说话，今日便先告辞了。&rdo;

她说罢，拔腿便朝外走去。

楚氏追出门去，她想去拽崔季明，竟被裙摆和门槛绊了一跤，扶着门框差点摔倒。她抬头望了一眼，崔季明已经走出门外，叫上随行的侍卫下人，跨上马去，头也不回的轻踢马腹朝村外而去。

楚氏叫了一声：&ldo;大郎！&rdo;

回应她的只有马颈下摇晃的青铜铃声与渐远的马蹄。

崔季明一路行向村外，各家炊烟蜿蜒入青天，孩童们都归家吃饭，竟无人来追逐高头大马又跳又唱了。从这里到建康并不远，七八匹马行至路中，崔季明忽然回头道：&ldo;等我一下。&rdo;

奴仆侍卫们想或许是她去更衣，便垂头等待，崔季明策马进入道路边的树林，越行越远。

直到她的身影隐入深林中见不到，马匹也缓缓慢行，低头叼着糙叶在玩，崔季明背却渐渐弯了下去，手抓着马颈上的鬃毛将头伏了下去。心口的位置，锦缎的小盒硌的生疼，她虽无数次腹痛的时候想着自己干脆切了子宫算了，但当这个药是从幼时给她扎发髻的祖母手里递来时，她一时也竟感觉到浑身无力。

行归于周，绝不是万民所望。

她想到了崔式曾跪在柴门外失声痛哭。

她想着贺拔公坐在牢门内仿佛一夜间老去。

她想起蒋经沉默麻木的面容与死前的平静。

还有康迦卫带兵落入细作圈套后折损的几千精兵，想起了播仙镇被突袭时阿史那燕罗扔进马车的年轻头颅。

殷胥说过，前世国破家亡，她与他共死晋州。

他不停的重复着&ldo;不会再重蹈覆辙了&rdo;，仿佛要将这句话刻进脊梁里。

崔季明肩膀颤抖着，她无法再控制自己，双眼生疼，眼fèng内盛不住眼泪，砸下来滴进马鬃中。她死死咬着嘴唇，实在不希望听到自己的哭声。

穿透小腿的箭矢，流落敌营的被俘，都未能使她有过半分想哭的冲动，但此刻她听见自己喉咙深处发出了难听的呜咽。

马匹不知主人的心境，有喜鹊落在不远处的糙地上，它竟缓缓向前追逐几步。崔季明趴在马背上，双肩仿佛再扛不住般垂下去，也不再去管马匹，任凭它慢慢踱行。

过了许久，在烈日下被晒得头顶冒烟的奴仆们，终是看着崔季明策马回来了。

树荫中的光斑在她面上滑过，她面色如常，风吹拂她额前两缕微卷的发，崔季明轻轻勾唇道：&ldo;让你们久等了，吃坏了肚子。走吧。&rdo;

仆从未察觉异样，一行人马朝官道而去。

崔季明到建康旧宅门口时，正门有奴仆开门，下人们牵着马要去从角门进入，崔季明刚要跨过门时，忽然听见墙头上一声吹哨，她抬起头来，一个穿着糙鞋头戴斗笠好似乞丐的男子蹲在墙头，他微微抬起了斗笠，露出面容朝崔季明眨了眨眼睛：&ldo;哟，好久不见，有没有想过我啊！&rdo;

崔季明惊喜道：&ldo;陆双！你怎么会在这里！&rdo;

陆双显得十分高兴，从墙头上跳到她面前来，身后老奴看着这与崔家格格不入的乞丐居然是大郎的朋友，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