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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渐渐舔没轻红的尸体。
其余人都走了,唯有沈子枭和江柍还站在这里,一个沉默地注视,一个双手合十祈祷。
许多记忆闪现在脑海里。
八岁那年,他入梁国为质子,第一次见到独孤曜灵。
她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齐刘海,大眼睛,笑起来两只梨涡可爱又甜美,让人看上去便会对她心生好感。
可就是这样的女孩,指着他,问梁王:“父皇,他比我想象中要高,你说他能钻进球球的笼子里吗。”
球球是她养的一条狗。
堂堂大晏的皇子,崇徽皇帝与孝章皇后的嫡亲儿子,来到梁国的第一晚,便蜷缩在一个半人高的狗洞里,腿脚胳膊都伸展不开,唯有抱紧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宫廊下的壁灯熄灭,看着东方渐渐有了一丝亮光,然后暗自发誓,不忘今日之耻。
独孤曜灵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然而这皮囊之下,却满是让人胆寒的恶毒。
在梁国那几年,他没少挨打。
起初他只觉得那遍体的伤痕,几乎要让他疼死过去,尤其是冬日和夏日,冬天的伤口容易被冻裂,伤口黏在衣服上,通常会粘下一块皮来,而夏日伤口容易发炎,常会引高烧不退,反复受苦。
可是后来,当更屈辱的法子用在他身上时,他才发现原来皮肉之疼也不过如此。
身体上的伤痕总会愈合,可留在心头的印记却反反复复催人心肝。
就像独孤曜灵谩骂母后时,那些尖酸刻薄的字眼,就像针一般扎在记忆里,每想起一次,都要往心中最柔软处再刺三分。
他还记得,独孤曜灵第一次对母后口出狂言的那次,他发疯向她冲过去,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那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只想弄死她。
若非后来二皇子赶到,独孤曜灵早就死在他的手下。
那次过后,他虽然遭受了严酷的惩罚,然而独孤曜灵好像怕了他一样,再不敢轻易触碰他的底线。
果然,人若没了骨气,连猪狗也会嫌弃。
可若还存着骨气,那么即便对方绞尽脑汁想让你屈服,可你那未曾弯下的脊梁,也会惹人高看几眼。
独孤曜灵毕竟是深宫里无忧无虑、千娇万惯长大的小公主,沈子枭是唯一敢反抗,甚至想杀死她的人。
她过惯了风平浪静的日子,他便是她枯燥时光中唯一的波澜,也是唯一的例外和乐趣。
表面上看,是她在打压他,实际上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离不开他。
甚至为了讨好他,她答应了他看书习武的请求。
后来他回到晏国,人人都道他文韬武略,殊不知这通身的本事,都是靠得到一个骄纵小公主的心得到的。
可他仍旧是那个,她一不高兴便可以动辄打骂之人。
甚至因为她的绝对掌控欲,连宫娥给他送了一碗水,她都要生生划破小宫娥的脸。
这样的日子扭曲又可怖。
他为尽早结束这一切,便开始假意逢迎她。
他说,要送她漫天流萤,要送她一整座山谷的花海,还要娶她为妻……
她被这花言巧语甜昏了头,竟试图助他逃回大晏。
然而半年之后,珠崖血流成河,死相枕藉。
他与谢韫等人里应外合,杀了梁王,灭了梁国。
而她,则被他毁掉容貌,留了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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