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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你以后打算住哪儿？&rdo;

&ldo;找个好地方，&rdo;她信心十足地说。她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一条长腿垫在臀部下面，她的咖啡杯放在另一个膝盖上。她穿着上次在阿姆斯特朗酒吧穿过的紫红色牛仔裤，配了件柠檬黄毛衣。毛衣下面似乎什么都没穿。她光着脚，脚趾甲和手指甲涂着同样的茶红波特酒色。她原本穿着卧室拖鞋，但坐下来时踢掉了。

我留意到她眼睛的蓝色，和方型宝石戒指的绿色，然后，我的视线被地毯吸引过去。看上去像是有人把那上面的颜色拿去用搅拌器搅在一起了一样。

她轻轻吹了吹咖啡，喝了一口，然后身子前倾，将咖啡杯放在咖啡桌上。她点起一根香烟，说：&ldo;我不知道你跟钱斯说了什么，但他对你印象很深。&rdo;

&ldo;这我也不知道。&rdo;

&ldo;他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说要过来。他到这儿的时候，我上着链锁，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并不可怕。你知道，人有时会有这种直觉。&rdo;

我当然知道。波士顿连环杀手从来不用破门而入。所有的被害者都是开门请他进去的。

她噘起嘴巴，喷出一口烟。&ldo;他非常好。他说没想到我不快乐，还说从没想过要违背我的意愿强留我。我那样误会他，他似乎感到伤心。你知道吗？他让我觉得内疚。他使我觉得像是犯了大错，就像我丢掉了什么东西，永远无法挽回，我会为之后悔的。他说：&lso;你知道，我从不收留回头的女孩&rso;，我想，天哪，我是在自断退路。你能想像这有多荒谬吗？&rdo;

&ldo;我想也是。&rdo;

&ldo;他真是一个高明的骗子。好像我辞掉大好的工作不做，还放弃了将来可以拿到养老金的机会。算了吧！&rdo;

&ldo;你什么时候必须搬出公寓？&rdo;

&ldo;他说可以到月底。我可能在那之前离开。收拾行李很容易。这里的家俱都不是我的。只有衣服，唱片和霍珀的海报，但你知道吗？那些东西可以留在这儿。我不想带走任何让我想起这儿的东西。&rdo;

我喝了几口咖啡。它比我偏爱的口味淡些。钢琴独奏结束了，接下来是一首钢琴三重奏。她再次对我说钱斯对我印象深刻。&ldo;他想知道我怎么会找你，&rdo;她说，&ldo;我含糊其辞，说你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他说我没必要雇你，我只要跟他说一声就行了。&rdo;

&ldo;可能是真的。&rdo;

&ldo;也许吧。但我不这样想。就算我真的先找他谈，假设我鼓起勇气试着跟他谈，慢慢地我可能会回心转意，这个话题可能会被放在一边。你知道，我也会把它放在一边，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他会想办法暗示我离开他是不可能的事。他也许不会说&lso;瞧，婊子，你老实待在这儿，否则我毁你的容&rso;。他也许不会这么说，但我会听出他的这个意思。&rdo;

&ldo;你今天听出这个意思了吗？&rdo;

&ldo;没有。关键就在这儿，我没听出来。&rdo;她的手抓紧了我放在扶手上的胳膊。&ldo;哦，趁我没忘，&rdo;她按着我的胳膊从沙发上站起来，穿过房间去翻钱包，然后回到沙发这儿来，递给我五张百元大钞，估计是我三天前还给她的那些。

她说：&ldo;好像应该有点奖励才对。&rdo;

&ldo;你给我的报酬已经很丰厚了。&rdo;

&ldo;但你干得太出色了。&rdo;

她一支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整个人向我靠过来。我看着她金色的发辫盘在头上，不禁想起我认识的一个女人‐‐一个在里贝卡区有一个阁楼的雕刻家，她雕刻过一个蛇发女妖梅杜莎的头像。同简?基恩的那座雕像一样，金也有同样宽阔的前额，高耸的颧骨。

不过表情不同。简的梅杜莎看上去极度失望，金的表情却很难捉摸。

我问：&ldo;那是隐形眼镜吗？&rdo;

&ldo;什么？哦，我的眼睛。是天生的。有些怪，是吧？&rdo;

&ldo;不同寻常。&rdo;

此时，我能看懂她的表情了。我看见了期待。

&ldo;很美的眼睛。&rdo;

她宽宽的嘴唇泛出柔和的笑意。我略微向她靠近，她便马上投入我的怀抱，新鲜，温暖，热切。我亲吻她的嘴唇、喉咙和闭起的双眼。

她的卧室宽敞，洒满阳光，地板铺了厚厚的地毯，特大号的床还没整理，那只黑猫在一个罩着印花棉布的梳妆椅上打盹。金拉上窗帘，羞涩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开始脱衣服。

我们的交合有些奇异。她曲线玲珑，带有梦幻色彩，且表现得激情洋溢。我对自己强烈的欲望感到诧异，但那完全是自然肉欲。我的心智似乎极为古怪地脱离我们的身体，一直在远处遥望我们的举动。

最后的一刻舒展、放松，最可贵的是它带来了短暂的快感。我从她身上移开，感觉像是躺在布满黄沙和枯木丛的荒漠中心。一阵令人惊奇的悲哀袭来，喉咙深处隐隐作痛，我差点流下泪来。

很快，这种感觉消失了。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又归于何处。

&ldo;嗯，&rdo;她微笑着，翻身过来，看着我的脸，一只手放在我的胳膊上。&ldo;感觉真好，马修。&rdo;她说。

我穿上衣服，拒绝了她让我再喝一杯咖啡的提议。她在门边握着我的手，再次向我道谢，然后说找到新住处后会告诉我地址和电话。我对她说欢迎她给我打电话，任何时间、任何理由都可以。我们没有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