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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多年之后，我躺在竹榻上，漫不经心地翻起一本《幽史》，目光停留在这样一段文字上。

&ldo;天禄十九年六月，雍师伐荆，荆大败，失城数座。六月二十四，荆国文太后遣使求助幽王秦褚。六月二十七，幽王令振国将军韩柏青率军助荆抗雍。七月十七，韩率部大破雍军，雍国明王领军一路西行，退军千里。七月二十九，韩引军追至三国交界的乾州城下，明王陈绍闭城不应。

八月初八，韩引兵城下，却见妻女缚于城上。雍军军师白子奇掷其女，韩飞马救下。其后，韩亲she其妻，韩苏氏坠城而逝。时下，荆军突变，与雍军合围幽军，成掎角之势。韩率两万中军殿后，力保幽师突围。战至日暮，韩柏青率十余亲卫，奔至菰蒲崖，前有追兵，后无退路。韩仰天长啸：&lso;天可老，海能翻，故国难回还！&rso;语毕，抱妻坠崖，尸骨难觅。

乾州一役，韩家军损失过半，幽国顿失南方霸主之位。&rdo;

八月初八，八月初八。

是生辰。

亦是忌日。

雕羽翎飞投鞭断殳

秋叶苍苍，残花蔌蔌，骄阳凝血，铜华尘土。座下的那匹白马已经被染成了赭色，一身腥味，一脸黏稠，马蹄嘚嘚，铁甲铮铮，秋风萧瑟，此心惨然。

身边只剩十余骑，美髯公率剩下的亲卫将我和哥哥围在中央。几百精兵跑步跟在身后，一行人马，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急急前行。借着从枝杈里渗下的阳光，抬头观察。只见周围峭壁林立，两山逼窄。又值夏末秋初，树木丛杂，枝叶繁茂。皱紧眉，心中忐忑不安：此处地势陡峭，是埋伏偷袭的绝佳地点。

&ldo;琦叔，这里是？&rdo;哥哥似乎也察觉出危险，出言询问。

&ldo;此处名为she月谷，是去渡口的唯一出路。&rdo;美髯公一紧缰绳，回头大叫，&ldo;探子回来了没？&rdo;

&ldo;回参将的话，石头还没回来！&rdo;

韩琦一摸长须，抽马向前：&ldo;小子们跑快点！此地不易久留！&rdo;

一时尘土飞扬，马蹄声、脚步声在山谷里回荡。行止险处，只容两骑通过，两侧杂木荆棘、疏堵山路。此时人皆饥倒，马尽困乏，焦头烂额者相互扶行，中箭中枪者柱着刀矛。抬起头，只见哥哥脸颊上的血迹已经凝成乌色，他嘴唇干裂，鬓发带尘。昏暗之中只有那双星目奕奕有神，灼灼流光。

&ldo;怎么了？卿卿。&rdo;哥哥低下头紧张地看着我，&ldo;受伤了吗？&rdo;说着一夹长枪，两手慌乱地摸着我的脸：&ldo;哪里？伤在哪里？&rdo;

&ldo;哥。&rdo;我握紧他的手，靠在他的铁甲上，声音颤抖，&ldo;卿卿没事，倒是哥哥的脸破了相。&rdo;

&ldo;呵呵～&rdo;哥哥笑得清朗，&ldo;傻丫头，男人哪里怕破相。特别是上了战场的，脸上留道口子，才够血性！&rdo;

&ldo;少将军好气魄！&rdo;韩琦偏过头，脸上略微放松，&ldo;小姐，叔叔我就是下巴上有道大疤，家里的婆娘硬逼着，这才蓄了胡子。&rdo;

&ldo;原来琦叔叔的美髯是这样来的啊。&rdo;我紧紧地盯着他黑顺的长须，&ldo;回去后，能给我摸摸吗？&rdo;

&ldo;哈哈哈～&rdo;韩琦慡朗大笑，&ldo;美髯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夸赞。胡子可以再留，人命不可断送，待我们回去后，琦叔叔就把这把胡子绞下来送给小姐。&rdo;

&ldo;参将对小姐好大方啊。&rdo;前方一名骑兵举着旗子，回头调侃，&ldo;上次小庆子偷偷摸了一把，参将就追着他打。现在小姐提出来摸摸，你就双手奉上，这也忒过分了吧！&rdo;

&ldo;就是，就是。&rdo;身后的步兵纷纷应呵。

&ldo;臭小子！让你多嘴！&rdo;韩琦一挥马鞭，抽了那名骑兵一下。

&ldo;又恼了！平时都这么凶，到了炕上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嫂子如何受得了哦！&rdo;那人挤眉弄眼，说起了荤话。

&ldo;哈哈哈～&rdo;&ldo;参将勇啊！&rdo;&ldo;错，是嫂子勇才是！&rdo;

笑声、骂声驱散了刚才颓废凄凉的气氛，大家又恢复了精神。我松开紧抓着马鬃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ldo;哥，不知道爹和娘现在怎么样？&rdo;

一只温柔的大手帮我理了理额间的刘海，头顶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ldo;爹爹不是说了吗，他一定会带着娘回到幽国，一定没事！&rdo;

&ldo;嗯。&rdo;哥哥的一席话硬生生地将我心底的不安感压制住，让我少许轻松了些。

&ldo;胡三子，看我不抽死你！&rdo;韩琦被臊的发起了飚，忽地一声狠抽了前面的马匹一下，那名骑兵一俯身躲过韩琦的下一鞭。

眼见就要出了这窄小的山道，胡三子一举旗，回头做了个鬼脸：&ldo;参将，三子我先去开道……&rdo;话未说完，只见一支流矢贯穿了他的太阳穴，箭头染满了鲜血。三子瞪大眼睛，嘴巴大张，愣愣地从马上滑了下去。我呆呆地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骑兵，吓得浑身没了脉息。

&ldo;有埋伏！&rdo;韩琦大吼一声，向一名亲卫递了个眼色。那人举着盾牌，倚着山壁，探出头去。突然身子一软，痛叫倒下。只见他的胸间插满了白色的箭矢，他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叫道：&ldo;谷口壁崖上有数十名弓箭……&rdo;话未尽，气已断。

&ldo;这可如何是好？&rdo;韩琦握紧拳头，猛地摇头，&ldo;后有追兵，前有埋伏。&rdo;

&ldo;琦叔。&rdo;哥哥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沉沉，&ldo;数十名弓箭手并不算多，看来这只是敌军的一招暗棋。他们意欲将我们堵在此地，延迟我们出谷，为的就是等着后面的大军追上，将我等歼灭在这个she月谷里。&rdo;哥哥横过马，看向身后的众位兵士：&ldo;各位弟兄，若是我们踯躅不前，怕了这阵箭雨，那就等于中了敌人的jian计。与其这般，不如拼死出谷，好歹还有条活路！&rdo;

&ldo;少将军说得是！&rdo;韩琦一低头，握拳躬身，&ldo;刚才我急躁了，差点中了敌人的套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