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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2页）

此言一出，爹爹剑眉微皱，凝视城上。原本振臂高呼的三军将士也安静下来，感觉到哥哥的胸膛剧烈起伏，听到头顶的喘息声越发浓重。&ldo;爹！&rdo;哥哥暴吼一声，握着银枪的手隐隐发白，身体半站。爹爹抬起左手，哥哥轻哼一声，慢慢坐回马背。仰头而视，只见他一脸不甘，翘起唇瓣，颚骨清晰，似在磨牙。

&ldo;此战之后，柏青自会查明，不劳明王挂心！&rdo;爹爹果决地回应，声音似铁如钢，没有半分犹疑。

&ldo;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用为夫人挂心了！&rdo;明王目光狠戾，一甩衣袍，回身离去，&ldo;子奇，韩夫人就交给你处置了，千万别让本王失望！&rdo;

&ldo;是！&rdo;姓白的畜生兴奋地应声，一展画扇，悠悠自得，&ldo;钱樵，韩夫人就赏给兄弟们了！&rdo;

爹爹弯腰取过一把白羽弓，搭上箭，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只听城上一声哀嚎，白子奇捂着耳朵软软地倒下。

&ldo;不！不要！&rdo;娘尖厉地惨叫清晰地传来。

&ldo;堇色！&rdo;爹爹暴吼一声，一挥枣槊，&ldo;传我将令，血洗乾城！&rdo;

&ldo;是！&rdo;三军齐呵，愤怒的声音震得浮云消散。

哥哥胸膛几欲爆裂，嘶哑地狂叫：&ldo;娘！&rdo;

我泪如雨下，泣不成声：&ldo;娘……娘……娘！&rdo;

士兵们不顾城楼上she来的箭雨，推着云梯，扶着临车，拿着长矛大刀，踏着前人的尸身，前赴后继地向城墙靠近。后方的抛石机剧烈点地，一块块巨石飞上角楼，砸得城上一片哀嚎。

就在杀喊震天，血气冲天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城楼外侧的女墙上。&ldo;柏青！&rdo;娘散着发，衣着凌乱，十指扣紧城砖，嘴角含血。

&ldo;堇色！&rdo;爹爹一拉满弓，四支羽箭破空而去，精准地命中她身后的色目浑浑的士兵。不断有士兵涌上，他们抓住娘的纤臂，眼见就要将她拖离女墙。

&ldo;柏青，快she死我！she死我！&rdo;娘声嘶力竭地大叫。

爹爹垂下弓箭，腮边轻抖。&ldo;驾！&rdo;哥哥一踢马刺，狂奔上前。我抓着马鬃，泪水绵延，中如若刀割。&ldo;爹爹！小心！&rdo;哥哥一挥长枪为爹爹挡下几只冷箭。

&ldo;柏青！柏青！&rdo;娘十指死死地扣在城垛上，艳红的丹蔻纷纷折断，像是一片片花瓣随风飘零，妖冶的凄凉。

&ldo;柏青！杀了我！！！&rdo;

爹爹猛地抬起白羽雕弓，搭起一枝金箭。

&ldo;爹！&rdo;我和哥哥同时叫出声。

&ldo;为了你娘的尊严！&rdo;爹爹咬紧下颚，脸颊紧绷，目光微抖，泪水顺着坚毅的脸庞，倏地滑落。只听一声闷响，弓弦应声断裂。那支金色的响箭呜咽一声，在秋日之下闪着冷光，划空而过，精准地扎入娘的胸口。她身后的士兵全都惊呆了，怔怔地松开手。娘抚着没入胸口的那支金箭，带着柔美的微笑，含情脉脉地望向爹爹，红唇微张，似乎在说着最后的情话。

&ldo;堇色！&rdo;爹爹像一只受伤的猛兽，嘶吼出声，&ldo;堇色！&rdo;

娘眼神渐渐迷离，她歪歪斜斜地靠向城垛，嘴角绽出一朵血花，伸长手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过城墙。衣袍翻飞，落下城楼，像是夏末的最后一朵荼蘼，静静地凋落在血海沙场。

&ldo;堇色！&rdo;爹爹用枣槊猛地击打乌骓，飞驰而去。

朦胧的泪眼陡然发现城楼的女墙上夹起数把弓弩，顾不得抹泪，尖叫出声：&ldo;爹爹！小心！&rdo;

&ldo;呼！呼！呼！&rdo;在纷飞的箭影之中，只见爹爹策马接住娘的尸身，调转马头，飞似地奔回。箭雨之中，爹爹一手凌空挥起枣槊，一手拉紧缰绳，将娘的尸身紧紧地护在怀里。突然他眉头一皱，嘴唇紧抿，身体僵硬了一下。

&ldo;爹！&rdo;哥哥一踢马腹，带着我上前接应。

只见爹爹脸色惨白，小心翼翼地抱着娘，从金甲下取出一条绣花绸带，微颤地递给哥哥：&ldo;这是临行前，你娘送给我的汗巾。快用这个将你妹妹系在胸前，护着她速速离开！&rdo;白色的绸带上染着点点血迹。

&ldo;爹！你受伤了！&rdo;哥哥握紧爹爹的手，&ldo;您带着娘先走，孩儿在这里杀敌！&rdo;

&ldo;箫儿！&rdo;爹爹瞪大眼睛，目光沉痛，&ldo;你想咱们一家死在这里吗？你想卿卿步你娘的后尘吗？&rdo;

&ldo;爹，卿卿不怕！&rdo;我憋着眼泪，挺直身体。

&ldo;你不怕，爹怕！&rdo;爹爹呕出一口鲜血，&ldo;你们想你娘死不瞑目吗？&rdo;

哥哥重重地叹了口气，接过那条汗巾，将我紧紧地绑在他的胸前。眼见临车完全搭起，地上堆着层层叠叠的尸体，韩家的士兵满脸无畏，杀得忘情，爬着云梯向城头攀去。中阵的士兵在校官的带领下推着冲车向城门进攻，城楼上突然倒下冒着白雾的热油，惨叫声此起彼伏。没人理会地上蠕动的同伴，士兵们前赴后继、自动补缺，推着圆木冲车，向城门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