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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挖角（第1页）

五人面面相觑，皆难掩惊愕之色。

吴铭见对方神色平静，一时难辨其意，试探道：“清欢是……”

谢正亮笑道：“吴掌柜放心，谢某非为问罪而来，相反，舍妹能拜入吴掌柜门下，实乃幸事。边走边说罢。”...

董桂接过张铁嘴递来的本子，指尖微顿。纸页泛黄，墨迹犹新，边角处甚至沾着几点油渍，显是连夜誊写而成。他并未立刻翻阅，而是抬眼看向眼前这位须发微白、眼神灼灼的老者，轻声道：“张兄费心了。”

“不敢当‘费心’二字。”张铁嘴拱手一礼，语气诚恳，“《闻名氏传奇》自吴掌柜口中道来，字字生香，句句惊雷，张某每听一回，皆如饮醇醪，三日不醒。今斗胆将其搬上勾栏舞台，实乃出于敬仰，绝无亵渎之意。”

董桂颔首，这才缓缓翻开第一页。开篇便是“朱雀门外麦秸巷中，有奇人焉，名曰吴铭，操川饭之术，通古今之味”，文笔虽非锦绣，却自有节奏，夹叙夹议，颇得说话艺术之神髓。再往后翻，竟将吴记川饭馆比作“食中江湖”，臭豆腐称“暗器”，卤味为“内功”，蛋烘糕则是“轻功点心”，荒诞中透出机锋，令人忍俊不禁。

“妙啊！”董桂忽然朗笑出声，“此剧若成，必成夜叉棚镇棚之宝！”

张铁嘴面露喜色，忙问：“董教坊使以为何处为妙？”

“妙在不拘形迹。”董桂合上本子，目光炯炯，“你未将故事奉为圣典，亦未一味歌颂，反倒以戏谑笔法写英雄，以烟火气息绘传奇??这正是杂剧之魂！我观前朝演义，多是板起脸来讲大义，听得人昏昏欲睡。而你这一本，有笑有泪，有荤有素，恰似那臭豆腐：闻着冲鼻，入口回甘。”

两人相视而笑。

此时，欧阳从茶肆归来，手中提着一只竹篮，内里盛着几份刚炸好的臭豆腐，热气腾腾，臭香四溢。见二人谈得投机，便笑道：“你们倒在这儿说得热闹，可别忘了今日首演在即，棚外已排起长龙了。”

董桂点头，接过一份臭豆腐，揭开油纸，金黄酥脆的外皮映入眼帘。他用竹签挑起一块，蘸了辣酱，送入口中。刹那间，豆香、脂香、发酵香层层叠叠在舌尖绽放，那股子“臭”味反而成了点睛之笔，如同琴瑟和鸣中的低音部，沉而不浊，冲而不烈。

“好！”董桂忍不住又咬一口，“这才是人间真味。”

正说着，丁仙现匆匆赶来，面色凝重：“不好了，樊楼那边传来消息??吴铭的餐车不见了！”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

“什么？”欧阳腾地站起，“怎会不见？我亲手寄放在王掌柜那儿的！”

“王掌柜说昨夜收摊后还见着，今晨开门却已无踪影。四周也没打斗痕迹，像是……被人悄悄推走的。”

“莫非是同行嫉妒，故意毁我生意？”欧阳眉头紧锁。

张铁嘴却摇头：“不像。若是毁坏，何必连车带走？分明是有意取用。再说，谁不知吴记川饭如今在京师已是金字招牌，动它等于挑衅整个瓦子行规。”

董桂沉吟片刻，忽道：“会不会……是他自己拿走了？”

“不可能！”欧阳断然否决，“他走之前还特意向我交代，要我在夜叉棚等他，说有重要东西要交给我。”

“重要东西？”董桂眼中精光一闪，“可是与今日演出有关？”

“他说……有一坛老卤。”欧阳压低声音，“据说是祖传秘方，腌制臭豆腐所用，已有百年历史。这次带进里瓦子，就是想试试新环境下的风味变化。”

董桂神色骤变：“百年老卤？若真失窃，不仅是财物损失，更是断了一脉饮食传承！”

话音未落，忽听得棚外喧哗声起，夹杂着一阵奇异的香气??那是浓郁到近乎妖异的“鲜臭”，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弥漫整座夜叉棚。

七人面面相觑。

“这味道……”程颐皱眉，“怎么听着像我们刚才吃的臭豆腐，却又更甚十倍？”

“不止。”吕小钧嗅了嗅，“还有卤菜的酱香、蛋烘糕的甜腻，混在一起，竟不觉恶心，反有一种说不出的诱人……”

“走！”董桂猛地起身，“出去看看！”

一行人快步走出夜叉棚，只见原本空旷的广场中央，竟赫然停着一辆熟悉的餐车??正是吴铭那辆红漆斑驳、写着“吴记川”三字的旧车！

而车旁站着一人，青衫布履，头戴竹笠，背对众人，正俯身操作灶台。锅中油花翻滚，复炸的臭豆腐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吴铭！”欧阳失声叫道。

那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清瘦却精神矍铄的脸庞，正是久未露面的吴记川饭馆主人。

“抱歉来迟。”吴铭微笑道，“路上出了点意外。”

“你把车弄哪儿去了？”欧阳又气又急，“我们都以为被盗了！”

“被借走了。”吴铭不慌不忙，“是官府的人。”

“官府？”众人齐声惊问。

“不错。”吴铭点头，“昨夜三更，开封府差役上门，持的是宫中密令，说有贵人欲尝吴记臭豆腐，但不便亲临瓦子，故请我携车入宫一趟。”

“入宫？！”张铁嘴瞪大双眼，“你是说，你今早去了皇宫？”

“不仅去了，还见了人。”吴铭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上刻“御膳监采办”五字，“那位贵人吃了我的臭豆腐，赞不绝口，临走前赏了这枚令牌，允我今后可在皇城根下设摊一日，专供内廷试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