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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天人五衰（第1页）

何为天人劫？

天下修士中除了最顶尖那一茬以外的人大概都会茫然，便是修士渡劫中种类繁多的雷劫类型都不能认出几个，何谈最少见的天人劫。

此劫一出，天地间清浊立分，天青云郎，只余一白雾缥缈，遂现广阔仙城，其上有仙人诸多，皆无面。渡劫者会受到仙人抚顶，看似毫无危机，实则可怕至极。

一掌落下，看似风轻云淡，却能将一个劫法巅峰修士的神魂在一瞬间毁去，连灵光也不曾残留。在会衍作为金鳌漫长的记忆中，就曾见过一次天人劫。

那是一个道门真君，独自一人来到远洋渡劫，吵醒了某一代正在海中沉眠的金鳌。起先的八重劫数都顺利度过，那道人修为深厚，根基扎实，不似一般修士，在最后一劫前他虽然狼狈却也游刃有余，然后金鳌便看到了那绚烂的仙人城池。

记忆中的最后一幕便是从天而降的广阔手掌，一掌抹去了那道人存在的痕迹，就连一旁躲在海里的金鳌也没能逃过，只留下残缺的记忆随着传承留下来，进入了下一只金鳌的脑海中。

封阳并不清楚这顶上的天人城池的来历，但他很谨慎，真仙劫未过，天上出现的这个城池总不能是仙界开了来接他的吧？

开玩笑，他一个魔道修士上什么天庭？找死吗？况且世间真仙并没有完全脱离现世，只不过大部分在虚空中漫游，留下的只言片语也足够让他知道，根本没有什么仙界。

这天上的东西定然是真仙劫的一环！

封阳经过了八重劫数，此时身上的法宝几乎全部损毁，就连新铸成的本命仙器也灵光黯淡，楚秀云的眉目已经闭合，脸色灰败，他只得将其收到体内温养。

这最后一重劫数只能靠他自己去度过。

天边雨露落下，在空中由水转雾，这猝不及防的变化让封阳一愣，雾气便落在身上。

只听闻一阵窸窣声，雨雾落下的区域内所有植物忽然生机燃烧，地面上猛的窜出密密麻麻的青草，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灵药，这些灵物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生长着，几秒之间便走完了自己百年的生命历程，化作一滩黑泥重新归入土中。树木也飞速生长，一眨眼便花开花落果实成熟，才抽新芽下一刻便成百年巨木。

其中不少珍稀的灵物不存在生长限制，在雨雾的催化下快速长大，形成了外界难得一见的千年灵药。

若是有炼丹师在场，恐怕要以为误入仙境。

然而这雨雾落到人身上，就不那么美妙了。

封阳一沾上雨雾便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时间之力，他的头发、皮肤在其效力下疯狂蜕变，只是一瞬间便在他身上夺走了千百年的时间，封阳神色肃穆，立刻用自己的元气试图隔离这些云雾。

漆黑的元气构筑起一道堪称牢固的防线，下一刻雨雾却视若无物般透过元气落到他身上。封阳顿时感觉不妙。

这云雾虽然一次只带走百年时光。以长生修士无限的寿元来说并不多，但长生修士的寿元并非真的无穷无尽。

修士以千年为界限，每五千年历经一次完整的天人五衰，度过了便是逍遥五千年，度不过便是仙身衰竭，神魂俱灭。

随着几个呼吸间云雾落下，已经让封阳本就逼近的天人五衰骤然降临！

抵达某一个临界点时，封阳原本稳定的灵光一顿，整个人在灵视中原本华光万丈忽然无法遏制的萎顿下去，如同风中烛火，奄奄一息。这是天人五衰之一的头上华萎。

此劫通常出现在天人五衰中的第二劫，五衰依次为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第一劫封阳在八百年前已度过，本来还有二百余年才会到来的第二劫却因为这诡异的雨雾骤然降临，让封阳措手不及。

会衍身受重伤，正待在地面的阴影中恢复元气。这雨雾对寿数短暂的人类来说是坏事，对金鳌此类天生地养的神兽却无伤大雅。金鳌本就与天同寿，就算不幸死亡，也会在原本的尸骨上生出一枚新的卵，从中孵化出另一只金鳌。且妖兽一类并不存在天人五衰一说，时光的流逝在他身上不过是给坚固的鳞甲增添几条纹路。

看着天上的封阳因为一场雨雾便慌了神，他冷笑一声。雨雾不过是道前菜，真正可怕的是即将到来的抚顶，以金鳌无尽岁月的传承留下的经验，会衍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有曾经亲眼所见的前辈留下来的告诫：“快逃！”

刻在记忆中的警示让会衍每分每秒都战栗不已，几乎难以克制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

不过眼见封阳已经在这劫数中越陷越深，会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仙人劫开始的时候，作为渡劫的人是有机会以修为为代价，脱离真仙劫，从而逃生，代价便是从此不能成为真仙，只能够以神魂为道，做一个可怜的假仙，自此与大道无缘。

如今天恩雨露已经落下，封阳便是想自斩修为做那假仙也不可能了。

会衍嘴角勾起冷笑，此时他也该为自己谋条后路了。

另一边的云沉雅正全身戒备的迎接天上的劫数，没想到忽然倾天水幕化为温柔的水汽，就这样把他浇灌彻底。

眼瞅着周边的草木开始疯狂生长，云沉雅也慌乱的检查自身，怕这雨雾有什么不对劲，仔细查看半天，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异状。

反而是天眼自行开启，竟然主动的开始吸收周围的雨雾。云沉雅不知道这云雾是什么，但却能通过心神中的感应发觉自己的眼睛原本在强行直视结界受到的损伤正在快速恢复。

又见周围繁茂生长的植物，他不由得猜测，难道这是雷劫过后的天降甘霖？要不然怎么解释周围快速生长的灵物和他眼睛恢复的异状？

这场景倒是十分眼熟。云沉雅想起当年小巷中死去的青衫男子，虽然不太清楚对方的修为，但以他死后带来的血色甘霖来看，至少也是洞虚层次的真人。

难不成真的是天道馈赠？

我的运气有那么好吗？

云沉雅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