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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王樵一愣，他缓缓接过金碗，仿佛从上面倒影的憧憧之中瞧见那日的惨状来，不忍再看，将碗推回道：&ldo;汤前辈仗义救了我们，已经足够承情了，这只碗既然是您的，就请收回去吧!&rdo;

汤光显浓眉一竖，道：&ldo;老乞儿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本清账，算得透彻。昨天是那小魔头救了你们，我要是认了，岂不是连我也一并得感他的情?老乞儿的碗虽然破，也不是什么人都给的。&rdo;他厌恶贝衍舟，便似毒蛇猛兽一般，王樵虽然奇怪，但到底旁人的事，他们与汤光显不甚相熟，也不便作问，见文方寄被他打得脸颊高高肿起，也不敢对他有一句冲撞之语，一路乖乖跟随，知道他们的关系的确非比寻常。当下也不再推辞，收下碗道：&ldo;汤前辈，虽然蒙感您一路跟随援护之德，但我们仍然要上鬼蟾山去，您知道路径吗?&rdo;

汤光显道：&ldo;你们不要命了，死里逃生，还要上那鬼地方去!怎么，要投降那蛤蟆王吗?&rdo;

两人一愣，待反应过来他说的蛤蟆王是指&ldo;蟾圣&rdo;，不由得哈哈大笑。文方寄一直沉溺在自我世界里头，被他们笑声悚然惊起，感到厌烦不已，默默地走远一些。王樵道：&ldo;汤前辈是我家的朋友，那说也无妨。我家遭此大难，小子虽然苟活性命，但在这浪头之间随波逐流，身不由己，一直不知这事的因果。那蟾圣好像和族中的一位先人有些因缘，又与凤文莫逆相关，无论风险如何，也得探他一探。&rdo;

汤光显瞧他脸色坦然，遭遇这等巨变居然不畏不惧，不亢不卑，是担得住大事的难能人才，不由得喜欢道：&ldo;好!不过你要找那蛤蟆王问话，他怕是不能直接回答你了。这其中关窍，老乞儿倒是知道一些。你要不要听?&rdo;

王樵喜道：&ldo;汤前辈要是知道什么于此相干的，无论巨细，还望见告。&rdo;

汤光显道：&ldo;也没有多少，大概也就够装一碗吧，哈哈!&rdo;看了看天色，阴沉沉要下雨，道：&ldo;正好就地避雨，我们生起火来，烤些吃食，一面说罢。&rdo;几个人在山坳里寻高地坐了，拾了柴火生火出来。文方寄也不和他们搭腔，默默拾柴，坐在远端。汤光显三两步在山间腾跃，去捉些野味。几人都饿得狠了，也是顾不得赶路。王樵摘了些山果，见喻余青已经捉到一只山鸡，在河边拔毛，便走过去，和他挨在一起，也把果子放在水里涮洗，从水下伸手勾住他手指。两人在旁人面前不敢过分旖旎，只是这样呆了一会儿，便也觉得缱绻无限。王樵道：&ldo;你闷不闷，这会儿没人看见了，要不要把面具摘下来一会儿?&rdo;喻余青摇了摇头，道：&ldo;那位乞丐前辈厉害得很。&rdo;王樵知道他不愿意在旁人面前露出模样来，心道那他一会儿定然不会和自己一同吃饭进食，心中一疼，道：&ldo;那你先吃些果子好不好?&rdo;喻余青听他软语温言，心中一荡，忍不住点了点头，喀地一声，扳动机括，将面具下半截卸脱下来。王樵选了个大又甜的浆果，伸手送到他嘴边喂过去。谁料轻轻一咬便汁水四溅，沾了王樵一手，淋淋漓漓淌在指间，甜腻香氛便如那汁水一般粘腻起来。两人都是一呆，一时一人忘了喂食，一人忘了咀嚼，只傻傻地瞧着对方。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樵只觉得手心微微一痒，陡然回神过来，发觉喻余青情不自禁，用舌尖往他手指沾惹的汁水上一舔。两人目光相接，哪里还敢再看对方，急忙缩手回来，只觉得脸颊烧得火辣辣地。喻余青突然咦了一声，伸手来拉他手指，王樵像个不倒翁似的，把手指藏在怀中，不让他扯出去。喻余青笑道：&ldo;不闹你了，你给我看看!&rdo;王樵赧道：&ldo;有什么好看?&rdo;却也不再强挣，半推半就地任他把手扳出去，展开手掌，两人都噫了一声，才发觉那凤字上的黑气居然淡得几乎不见了。王樵大喜过望，梦中的事一件件分明记起，忍不住叫道：&ldo;奇了，梦是真的!&rdo;喻余青见状虽不明就里，却也暗暗高兴，笑道：&ldo;什么梦是真的?&rdo;王樵心想这一时也说不明白，但抬头看他始终紧绷的身形似乎放松下来，仿佛终于有些开心了，自己连骨缝里都麻痒痒地说不出的快活，再也顾不得其他，张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低声道：&ldo;眼下的梦是真的。&rdo;

两人情难自已，如胶似漆，浑然忘了自己所处何时何地，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争执之声，才仿佛大梦初醒，急急分开。只听远处汤光显道：&ldo;……我是为你好!&rdo;探身一看，果然文方寄似乎正与他争执。只听他低头隐隐道：&ldo;……汤叔，你无论怎么说吧，我还是要去找他……&rdo;汤光显面色青白，喝道：&ldo;你敢!你被那妖人蛊惑得神志不清了，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父亲尸骨未寒，你知道是杀他的是谁吗?!你却连回家守丧都……你怎么敢……你怎么敢?……&rdo;文方寄梗红了脖子，道：&ldo;我没有做坏事!我……我……再说，爹爹不是衍舟……不是他杀的。&rdo;又放软了声音，&ldo;我得去救他，等我救了他……立刻回来带孝守丧，拜您为师，您怎么罚我都成。&rdo;汤光显怒道：&ldo;你有什么本事从北派救人?那是你开罪得起的吗?更何况是为了一个害死你爹爹的八教魔头?!他灌了你什么迷魂汤?&rdo;文方寄满脸通红，道：&ldo;不关他的事，……他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若说杀人，那日在茶馆中，您不也杀了人么?若说他造的东西不好，怎么翰如叔也从他那定制机关?&rdo;他拔出自己身后的蝉冰剑，&ldo;若他是邪魔外道，那我家早和邪魔外道勾结了，……&rdo;他脸上囊肿未消，说话模糊不清，但语气异常坚决，驳斥得头头是道。汤光显震惊不已，仿佛根本不认识他，道：&ldo;你这孩子……一趟出来就被带坏了!你以前连和大人顶嘴都不会……&rdo;他印象中的文方寄，还是那个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从未出过家门、沾染过江湖血腥的可爱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