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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离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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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垂着头，并不看太后，宫女怎可平视太后？这是唐突礼仪。

她平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无谓于自己是否会因为今日言论招致杀身之祸。

她啊，真的是倦了。

因为太子，久留宫中。

这些年，来这日复一日的肮脏生活，叫人觉得厌倦，纵然是死，也比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好上许多。

她说：“太子如今重回东宫，身边多的是教导、伺候他的人，人人皆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奴婢并未太重要，对太子来说，奴婢见证过他最坎坷时候，现在太子年纪尚幼，或许不觉有什么，等他日继承大统，回想今日，恐怕奴婢也活不过多久。还恳请太后看在奴婢伺候太子殿下这么多年的份上，放奴婢出宫去吧。”

她说的话在理，久在深宫中的太后当然知道这深宫是什么样子——外人只知深宫好，却不知这是个吃人的地方，埋葬了多少人的春秋。

太后看着她，只道：“这大明皇宫已经很久没有人出去了。”

“奴婢知道，所以来求太后。”

太后看着底下的万贞儿，那段白皙的脖颈上并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可她心里知道，从万贞儿四岁入宫开始，便跟在自己身边，如今已有二十多年，正是风华好时节。

好好一个姑娘，在宫中蹉跎岁月，实在叫人可惜。

她可怜她。

再者，万贞儿说的也不无道理，纵然太子长大后可以坦然面对这段屈辱，可她绝不能容许一个知晓太子太多落魄事的人留在太子身边。

她也的确该为太子考虑考虑……

她叹了一口气。

那一瞬，她动过直接杀了万贞儿的心。

她是太后，她要杀一个宫女，谁敢不从？谁敢质疑？

只是，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她心地善良了许多——看在她看着万贞儿长大的份上，她决定将万贞儿送出皇宫，越远越好。

这大明皇宫虽然许久没有人出去了，但以她现在的地位，想要放出去个把个人还是可以的。

她在片刻间思虑良多，最后道：“你先回去吧，临出宫之时，哀家会派人去告诉你的。”

万贞儿心中激动万分，脸上却平静如波，她道：“是，奴婢晓得了。”

太后又叮嘱道：“此事千万不能与旁人说起，纵然是太子也不能。”

万贞儿点头道：“奴婢定然不会与旁人说起，请太后放心。”

万贞儿自然不会傻到四处宣扬这事，她甚至狠下心连画屏都不告诉。

多一个人多一些意外，她绝不会答应出什么意外的。

太后无意与她多说，摆了摆手，让她退下去。

她走了。

奢华的宫殿之中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宫殿里总是这般寂静，空荡荡的仿若无人。

这便是她荣华富贵背后得到的祸数。

她拥有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一切，但是她再也没有了欢笑的时候。

她身边的人——朋友、敌人、曾爱过的人、曾爱过她的人、她恨的人、恨她的人都离去了，就连寄语也离去了。

这一个个的人，就如同佛前贡香燃烧时飘出的袅袅青烟，轻飘飘的离开了她，唯独她自己，还在人世挣扎，直到生命消耗殆尽的这天。